bsp; 回到后宅,丽容和姐妹们说起郭孝恪起死回生的事,有些担心地对这些人说,“我看得出郭叔叔与母亲的感情很好,但母亲今年已有四十几岁了吧?”
她讲出一半的话,女人们都懂,以崔夫人这样的年龄,如果她执意要“赔”郭孝恪儿子的话,无疑将担着很大的风险,甚至是性命之忧。
柳玉如随口说,我们有黄莲珠,怕什么,到时一定把母亲接到长安来,让沙丫城的婆子也来护驾。
樊莺说,“可黄莲珠早到了父皇手里了,他也不说还给我们。”
两人再来找峻王爷,求他想个什么法子,去求一求父皇拿回黄莲珠,也不急在这一时,总之,等郭孝恪和崔夫人到长安前,这个事一定要做到才行。
马王很是为难,樊莺是以珠子换太子,才没怎么在意,但这就去翠微宫要黄莲珠,会不会让皇帝认为,是他迟迟不应口太子之位,永宁坊就反悔了呢?
……
翠微宫。皇帝的身体好得很,根本就不像是五十多岁的、又患过一次风痛之症的人。
他视黄莲珠如命,不还给永宁坊马王府,简直一点也不内疚。
至于东宫与永宁坊的明争暗斗,皇帝都在掌握之中。
他完全可以比他的父亲——高祖皇帝做得更好,让这哥俩各施所长,又不被他们的争斗影响到朝政平衡的大局,不致于走到血腥的地步。
为此,他将自己的两位贴心的老将——鄂国公尉迟敬德、卢国公程知节都发动起来,让他们别在长安城呆着了,两将各领嫡系两千人,在翠微宫两侧山上的村子里驻扎。
一个叫作程营,另一个是尉迟营。
他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自己在远离长安的翠微宫稳坐高台,离远了看这兄弟两个在长安的龙争虎斗,才看的真切。
能够让皇帝不急于更储的原因尽在于此,他的一生所向披靡,行将步入老年。一位皇帝一生中最重要的挑战——选定接班人,让他跃跃欲试。
他将以完美的胜利结尾,总要比他的父亲做的好。
武德末年皇帝的上位充满着血腥,无情,一直让他背负着太多的沉重,他认为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一手造成的。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看出永宁坊尽管在斗,但马王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武的迹像,这让他大感欣慰。
所有的所见都让皇帝认为,他的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是个很讲究的人,仁勇兼得,内心坚强。
不过,马王过早的得到太子之位,会不会得陇望蜀?而皇帝怀揣着黄莲珠,才五十来岁,春秋正盛。
这也是让他迟迟不表态的原因,要再看一看。
太子李治赶到翠微宫时,赵国公刚刚走。这是多久以来,长孙大人第一次十分明确地支持永宁坊。
长孙无忌对皇帝说,“此事不宜久拖不决了,马王得了东宫,也决不会望着陛下之位眼馋,难道陛下忘了他诛绝六证的事了?”
他向皇帝介绍了这段日子东宫和永宁坊的朝堂之争,对皇帝道,“再拖下去,微臣担心东宫要大失水准,看看太子提上来的人,高审行、许敬宗,还有柳奭和王仁佑,哪个是令人心服口服的?”
他没有说柳爽的事,太敏感,而皇帝一向很在意这种事,赵国公不想支持了马王,又过度对李治产生影响。
皇帝很长时间没有听到长孙无忌以这样的口气同自己说话,这可不是臣子对君主的口气,而是多年生死与共的伙伴、妻兄。
这说明,赵国公是认真的。
长孙无忌最大的特点,除了诡计多端,平时还极为注意待人行事不惹人猜忌,每一句话都以不惹人误解为要,但今天他很坦率。
赵国公说,依我看来,遇到马王的人不论原来多么的优异、有办法,但在马王的面前都多多少少的会进退失踞,陛下你可知是因为什么吗?绝不是马王比他们更狡猾。
“是因为什么?进退失踞的人也包括朕吗?”皇帝笑问。
赵国公说,“当然不包括陛下,难道陛下算常人吗?因为他们总按常人的想法去猜测马王这个对手,但这就错了。”
皇帝对对方明睁着眼的恭维不置可否,让他说下去。
赵国公说,他们的私心都比马王多,眼之所观、行之所至,计之所出无不受影响,王达、高审行、李弥、李士勣、褚遂良、李道珏、苏伐、纥干承基、金焕铭、盖苏文……眼下又是太子。
哪个人都不可谓不是人精,但他们谁都料不准马王的底细和打法,可这是个心思简单到家的人物,却拥有着常人难及的敏锐和勇武,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皇帝道,“但他还是让你看透了。”
赵国公赧然道,“即便看透了,微臣也斗不过他,因为微臣同样有很强烈的私心。今日微臣急着来见陛下,便有私心在内,可微臣一直以来是打算保持中正的。”
皇帝点头,知道赵国公指的是他的小儿子,因为马王一直对长孙润用心用意提拔。连皇帝都认为,长孙润还真是不错的孩子。
看透了对方,却身不由已地仍然想为对方做事,皇帝体会赵国公对马王殿下无比宾服的心情。
不过,对于他这位妻兄不惜自揭其短、也来支持马王的行为,皇帝也很欣慰,从这一点上看,赵国公偶尔也是个心思纯粹的人了。
赵国公敦促皇帝,更储这件事不能再拖着了,时间久了难道对李治就公平?人在名利的驱使下,很多的行为都会失常的。
再说,何必让他最终品尝到失败的痛苦、而丧失信心呢?他可一向是很有优越感的,于兄弟两个的感情也会有损。
皇帝认真地考虑了这件事,在马王出现之前,皇帝心幕中的李治一直还算是合格的太子。他感到痛心,让赵国公回去,他再好好想想。
然后,李治就到了翠微宫。
太子先与皇帝坦白了柳爽的事,没什么可隐瞒的,还须提防马王什么时候过来时,先同皇帝提起,那滋味就全变了。
赵国公来的时候没有说这件事,皇帝此时听说后,内心里就有些隐约的担心,看来李治的压力已然到了极限,在做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