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人可能不知道白杨牧场在离西州那么远的地方建立起来,这些牧场中的人费了多少心血。陆尚楼、冯征,以至每一个普通的牧子,哪一个不是离家舍业干在那里,这些他是知道的。
他觉得,西州在白杨河没什么力量,什么事情也不能尽指着西州。他是牧监总要把牧场的安危放在心上。再者,自古道杀人偿命,你不去取,等着人送来?
白杨河那里水草丰美,正是大力扩充牧业的好地方,他对乙毗咄陆部的骚扰就更不能视而不见。谁知道一次不理、两次不理,下一次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那个时候白杨牧场还要不要,难道拱手送人?
他是打着为死去牧子复仇的旗号出去的,但这只是一方面。那个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年轻牧子刚刚新婚,他肯为了自己去死,自己为什么不能替他报仇?他可是自己的兄弟!当看到热伊汗古丽悲痛欲绝的样子,是个爷们都会坐不住的。
但是,当他带着天山牧护牧队远驱几千里往辽东而去时,一路上把大唐北部的山川地势从头看了个遍,原先心头那种迫切想找个人倾诉的愿望就慢慢地淡了下来。
看那些广阔无垠的草原、大漠,巍峨的高山、奔腾的河水……阴山上风吹林涛如海浪般的起伏,草海中那些慢慢移动的牛羊、幽州城头那些枕戈待旦的将士,自已能有什么说的!天地悠悠,云卷云舒,该是怎样的心胸才能装得下这样富丽壮美的山川!
大唐皇帝为收复辽东故地,不惜在深秋之时御驾亲征,他想的是什么?怎好几千里地跑过去诉说自已这点小小的委屈!那不是更让人看不起!
因而离着战场越来越近,高峻心头所想都移到了战事上来。当他听说薛礼大哥的铁戟真的断了时,心里暗暗地吐了口气,觉得此行的目的就是如此。因此戟、信送到,高峻一丝想见皇帝的想法都没有了。
也许,今后就该是他好好经营一下自己的家庭的时候了。柳玉如所说谢金莲身份的事情、郭待封来信涉及崔嫣身份的事情加在一起,差一点没让他在白杨牧丧了命。家事不兴,求来什么牧监也做不好。想至此,他就更庆幸自己没有向皇帝讲那些委屈了。
此时,高峻在飞驰的马上想到谢金莲,觉着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这个女子对什么事情都没挑剔,似乎对眼下的生活很是满足。她在外边精打细算、从不出头的一个女子,在晚上时却是那么的热情奔放……以后怎么办?
高峻想到谢金莲,柳玉如的影子立刻又浮现出来,柳玉如该怎么办?
高峻想,不是她该怎么办,而是自己怎么办?柳玉如和谢金莲这两个有着相似身份的女子,在西州的家中已经有了不同的生活,这种情形长期下去一定是不行的。
她那次哭着说,“你和她彻夜的玩耍,却把拳头留给我,”时,是多么的无奈。可能那也是借着挨了揍的委屈才敢说出来的吧。高峻看出柳玉如的谨慎,她有着新的憧憬,却有着沉重的顾虑,而这层顾虑更多的就是来自于自己对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