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晋王安全,不知殿下有什么吩咐?”
马王在外边问道,“殿中何人?”
长孙润:“回殿下,有晋王和武侍读两人,在读书。”
哪知马王方才的语气一向平稳,听了“武侍读”三个字不禁勃然大怒,“她算什么狗屁侍读!狗肉贩子还差不多!寡廉鲜耻祸乱宫闱,我兄弟晋王殿下的仁孝之名,被她损得无以复加,晋王已因此做不成太子,难她还想让他做不成亲王?今天本王就是来亲手解决她的小命!”
话音一落,马王足音一步步、往殿内行来,在内殿的门外站住,门从里面栓着。
殿内,此时只有李治一个人坐在书案之后,袍服内的身子止不住瑟瑟而抖,不知马王爷在门外想些什么。
猛然间,只听“嚓嚓”两声,两道乌金的刀刃在殿门上刺透、又斜叉着砍了两刀,然后抽回去了,门栓断作三截,“叮叮”落地。
东宫各殿的殿门都是用的好材料,尤其是崇文殿,乃是荟萃典籍的地方,门窗特别用了桃木,取“桃之夭夭”,质地扎实又可避邪,一般刀具绝不会这么轻易刺透。
又是片刻如同三秋的等待,殿门被马王——太子殿下一脚踹得七零八落,摔到内殿的地上来,门框上只挂着半扇,而他挺拔的身影已然迈步跨进来。
晋王在桌案后起身,对着太子施礼,“王、王兄,有有何见教,”
马王一手拎着他那把惊世骇俗的乌刀,刀鞘在腰间挂着。他铁青着脸,另一只手冲李治压了一压,让李治坐下,问道,“兄弟,那个武侍读因何不在,她躲到哪里去了?”
李治道,“王兄,她可能是……到别处去了,不在这里。”
马王重重地哼了一声,站在李治的书案前不动,眼睛却在四下里寻摸,像是在找哪里能藏个人,最后,目光落在那张书案上。
李治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感觉着自己的脸也白了,他偷偷扫了一眼书案上自己这一边挂着的帘子,发觉帘子也在抖个不住。
听到马王爷到来的动静,他一把将武媚娘塞到了书案之下。
太子问,“晋王看的什么书?”
晋王欲起,又被太子制止,便坐着答,“回王兄,小弟看的是……《左氏春秋》,”但那本书在案子上连打也未打开。
马王道,“愚兄自出道、便打打杀杀,于文史之上所知甚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知书只礼的,不知这本《左氏》上说的都是什么?”
晋王回道,“回王兄,此书写的是周王室的衰落和诸侯的争霸……”
马王不等他说完,又问,“里面可记有荒秽糜乱的女子?”
晋王答,“有的,王兄,《左传》不隐恶,因而所记不少,比如晋灵公,他不行君道,暴虐成性,从高台上用弹弓射人取乐,只因厨师煮熊掌不熟,便杀了厨师,时常刀不离手,斩人如麻,最终酿成了晋国的灾难。”
马王一乐,这是在影射自己手里提着乌刀了,
“可我问的是女子,都有什么女子荒秽糜乱,只知一已私欲,害理妄为,死后墓碑上连个字都没脸写?”
晋王只得道,“有狄后。周襄王借助狄族之力伐郑取得大胜,感狄族之恩,并闻狄氏之美,不听劝告、执意立狄氏为后,狄氏与叔带私通,被襄王发觉,也因此促成了叔带与狄人联合发难,迫使襄王出逃郑国。”
“不错,还有么?”
晋王,“卫大夫孔圉的夫人孔姬,为满足私欲,母性殆尽,威胁亲子。”
“还有么?”
晋王已意识到太子问这些的用意,又不敢不答,只能搜肠刮肚地去想,最后结巴着回道,
“还有个夏姬,她是陈国夏氏之妻,同时与陈灵公、孔宁、仪行父君臣不清不楚,这君臣三人还各自穿着夏姬的内衫在朝廷上炫耀,甚至还当众戏言夏姬之子征舒……为何人之种,征舒终于不堪其辱,愤而弑灵公。”
“打住,愚兄要听的便是这段。”
晋王,“王兄你,你有何见教?”
太子说,“这些祸乱的女子都只算弱者,本王认为,弱者生存之道,无非如藤绕树,任何人都不能奢望她们太多。但君主无德,才是她们如此变化的根子,兄弟你说是不是?”
李治唯唯而应,马王忽然立起眉毛,怒声再道,
“但本王却亲见我朝有个女子,为艳羡高位不择手段攀龙附凤,抛弃伦理掩脸阔步,陛下对她不薄令其出宫再嫁,可她居然敢违旨还在宫中,还敢去卫国公病榻前露面,当真以为谁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晋王无语,因为太子就差一句提到武媚娘的名字。
太子问晋王,“她到底去了哪里?本王今日定要找到她,给她一刀解气!”说着,一双虎目又在殿内遛了一趟,最后又落在书案之上。
李治当然不会说,太子要找的人就在他的书案之下发抖,他只能无语。
马王气犹不泄,伸乌刀去桌面上,一下挑起那本合起来的《左氏春秋》,让它凌空飞起两尺多高,回落时手腕一翻,用乌刀刀刃去接。
李治看到,这本《左氏》毫无声息地触刃即开,刀口齐刷刷地一分为二,落回桌面。
晋王大惊,头一次亲眼领略到这样的利器。
马王说,“本王就这么给她一下子才行!”说着,眼睛又在四下里看,有些不大甘心的样子。
而此时,殿外又有个永宁坊护卫急步行来,他不进内殿,而是在门边高声回禀道,“太子殿下,七王妃刚刚从翠微宫回府,她说,陛下有意由太子陪同出游,问你去还是不去。”
太子道,“父皇有意,本王当然要去一趟,只是便宜了那个挂羊头的!”他像是马上要走,李治心内里祝道,“你还不快走!”
但太子气还不撒,一刀砍在李治的书案上,“我见武氏,必有这一刀!”说罢也不看,扭身即走。
李治再度惊骇莫名,书案比殿门更硬,乃是榆木所制,又厚过殿门,又被太子一刀,轻飘飘斩断了案角和一面的案腿。
书案在太子离去的身后轰然而倒,重重压在蹲伏在底下的武媚娘身上,太子如果回一下身,一定会看到她艳丽的裙摆。
但太子峻头也不回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