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住在东宫。
柳玉如说,孩子到了崇文馆,总得有个亲近的人照顾,但太子妃并不看好晋王府的刘宫人,也就是陈王的生母。
“因而,太子妃挽留奴婢宿在东宫,照顾陈王的起居……只是……奴婢就照顾不了上金了,只求殿下代立贞多多看顾……我们的儿子!”
杨立贞的儿子是李上金,年纪比陈王小得多,如今杨立贞跑来照顾陈王,那么她的亲生儿子李上金便没有人管了。
李治道,“真是事无十全十美!你放心,本王回府后将上金托付给郑宫人,你们换子抚养,不信你们不揣着良心。”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随杨立贞前来的两名宫女一直没有离开,李治看出杨立贞数次欲言又止,知道她方才说的只算明面上的事,还有更要紧的话,但不方便讲。
李治怎么想,都认为柳玉如留下杨立贞的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杨立贞话已说完,再停久了就不好了。
临走时,杨立贞有些依依不舍,对晋王道,“奴婢自上一次,去兴禄坊高府空跑了一趟,已多日未见上金了,殿下你要转告郑姐姐,替奴婢好生照看他!”
李治听了她这句话,起初没有回味过来,只当是杨立贞对孩子的挂念。
但等他出了重明门,走在横街上时,心中猛然就是一翻个儿,“空跑了一趟”,空跑了一趟!难道她在暗示我,第二次也没将诏书弄到手??
……
不久,跟随杨立贞去见晋王的两名宫女跑回来,向太子妃柳玉如回禀两人见面的经过。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时间过去又不算长,杨立贞与晋王的每一句话,都原封不动到了太子妃耳朵里。
太子妃满意地打发她们离去,然后焦急地等太子回来,对他道,“峻,李治八成已然知道,我们手中没有立储诏书了!”
太子说,“真的假不了,没有诏书这件事早晚会为人所知,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晋王先知道,我们也就知道他还有没有奢念了。”
柳玉如问,“那你猜想,晋王如果仍有奢念,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接下来,兴禄坊高府恐怕会有贵客造访了。高审行还是心胸不开阔,枉你这个太子妃当众夸他!崔夫人当年是骗过他不假,但他不也因为垂涎崔夫人的美貌,暗通飞贼草上飞、搞出了换子事件?”
“哼,在西州时,母亲才回长安一趟,他便扯上了菊儿,在黔州更是得寸进尺招惹到两个吕氏,母亲所受委屈已够多了,如今他倒像有天大的冤屈!”
“这个不必多说,只是此次高审行又犯了老毛病,开始时,路也走得很对方向,但在永宁坊大门外,最后一步又让他迈歪了!只怕他就是再对李治解释手里没有诏书,李治也不信他!”
柳玉如笑道,“这才叫自作自受,哪怕高审行对李治讲了实话,李治跑到曲江池去捞上几回,最后也还会怀疑他。”
“李治极有可能当众重提诏书一事,或许他也该到太极宫去探听虚实了,你告诉樊莺、思晴和丽容,还有热伊汗古丽,把甘露殿看紧点儿。”
他对柳玉如说了黄峰岭山庄的命案,“此案,我不管他处置的是轻是重,只看他得不得法,如果晋王在这两件事中,仍然心有妄念,别怪本王不客气!”
一桩桩、一件件,马王爷容忍晋王够多的了!
六月初三,丙子日,陈王李忠入东宫崇文馆读书,晚上太子回来时,柳玉如已派人去请了杨立贞和陈王过来用饭。
饭后陈王与李雄、李壮、李威、李武玩得不亦乐乎,太子的正、侧妃们同杨立贞一起聊家常,直到入亥,这一大一小两人方才离去休息。
六月初四,丁丑日,高白回报说,晋王和晋王妃去过兴禄坊拜访,随后晋王府的人又去过曲江池。
六月初五,戊寅日,晋王与晋王妃王氏入太极宫问安,当时轮值的樊莺禀告过陛下后,出来挡驾,“父皇说他正午睡,大热的天不想见人,让你们先回去。”
六月初六,己卯日,太子峻得知,晋王李治曾辗转向掖庭局宫人内侍们打听,最近西内(太极宫为西大内,大明宫为东大内)有没有大量进冰。
因为晋王担心太极宫地势低潮闷热,陛下受不了暑气。
人们回复晋王说,“晋王殿下,西内没有进冰,一点也未采进。因为往年此时,陛下要起驾去翠微宫了,但我们问过太子七妃,她进去问过陛下,说不必进。”
种种的迹像表明,晋王李治心还未死,他已经怀疑到东宫手中有没有立储诏书,进而对皇帝多日不露面,也生出怀疑了。
晋王到掖庭局问采冰之事,说明他也在猜测,皇帝是不是起居如常,东宫是不是对他隐瞒了陛下的最差情况。
六月初七,庚辰日,晋王在东宫明德殿朝会上,被太子峻问到了黄峰岭一案的进展,李治小心翼翼地提出,“由于时间久远,只余尸骨,连体貌面容也看不到了,身份无从确定。”
太子问,“能将尸身沉在那里,总瞒不过黄峰岭山庄的部曲、婢女,晋王可曾问过他们?”晋王愣一下子,说马上去问。
赵国公暗道,“看来,你的心思全都不在案子上吧。”
六月初八,辛已日,飞信部收到叠州急报:因天气湿热,上游雪水急融,上月末,洮水河面暴涨、决堤冲入城中,毁仓破户,叠州城损失惨重,所属合川和常芬两县全都遭灾。
李士勣在急报中说,若要妥善应对这次灾荒,至少须钱三十万缗。
这是件大事,也是太子入主东宫后的第一次灾荒,如何处置此事,对于新太子来说就算是个考验。
但太子峻不问赵国公,不问江夏王,也不问户部有多少钱可以支派,而是直接问晋王李治道:
“兄弟,依你之意,此事如何才好?”
李治道,“王兄,叠州合川、常芬两县,原是以归顺后的党项户所置,民情一直不稳当,此事非同小可,臣弟也拿不准主意……我们何不去问问父皇的意思?”
赵国公和江夏王爷是两个知情人,听了晋王的话,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太子峻。李治这是借此事往皇帝身上领,看来他已怀疑皇帝的“病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