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好了!”
婆子道,“夫人看你说的,以婆子的手段,大人孩子谁都要保!”说罢才发现夫人已经晕死过去。
郭孝恪大步赶入,屋中挂着帘子还看不到夫人,但床边便有一盆因清洗擦布、而染得腥红的血水。
他恰巧听到了夫人这句话尾,说道,“保大人,郭孝恪不要你赔儿子了,只要与夫人白首偕老,孝恪别无他求!”
婆子促急地道,“先别立誓,孝恪你快过来我告诉你法子,要快,你看这孩子憋得腿都已经泛红了!”
……
皇帝和高审行听了菊儿的回禀,两人急得团团转。
高审行感同身受,居然还落了眼泪,唏嘘着说,“高某对不住她,只求她别对不住孝恪兄!”
菊儿在西州时,曾在高审行和崔颖之间糊哩糊涂插过一腿.
后来她虽然对高审行恢复了客气,但一直对这个人冠冕堂皇的作派有些说不出的厌恶。不得不同高审行见面时,菊儿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节。
只有今日,刺史的表现忽然极具人情味儿,而且不是装的。菊儿由衷地宽解道,“高大人你莫急,我看婆子还未到束手无策的关头呢。”
高审行道,“那便好,那便好了!”
他自己倒了满满三杯酒,不喝,每一杯先举着、神神叨叨地四顾,举上举下,口中念念有辞,再将它们一字排开在面前,然后才端正地坐下来道,“只要候得佳音一至,高某要敬天、地、人三才!”
皇帝也自已倒了三杯,菊儿要替斟也不许。
然后也照着高审行的样子默念道,“郭待聘平安降生,使朕能得良臣!”
这个小仪式有板有眼,显得庄严至极。
皇帝才将酒杯摆整齐,厅外已经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郭孝恪两手血迹顾不得擦,喜极地说道,“陛下,审行兄大喜,你们听!!”
他自己先侧耳作倾听状,在一片鞭炮声中,还真有个婴儿嫩弱的啼哭声。
菊儿情不自禁的喊道,“谢天谢地!郭大人,你是怎么马到成功的?这可是生孩子。”
郭孝恪兴奋难奈,举着两只血手,在菊儿当面比划着一送、一推、又接着缓慢的盘转动作,菊儿一下子跑出去了。
高审行激动地问郭孝恪,“是母子都安好了?”
皇帝长出一口气,撇着嘴说道,“那是一定的了,高刺史你只须看一看夏州郭都督的神色便能知道了!”
高审行拿起一杯酒来,先往郭孝恪的手里塞,“来来来,郭兄,你我先同陛下共喜一杯!陛下才是最高兴的。”
郭孝恪说,“此杯先不急,婆子说夫人失血过多,急等着凝血宝珠,此事我要亲自去江安王府相求!”
高审行说,“你做了爹,正该稳坐着,就让本官替你去!”
郭孝恪执意不肯,挽留道,“郭某喜得么子,身边最盼有个知交共醉,哪会有劳审行兄大驾,还是让郭某前去!”
两个人竟然相互推阻着对方,手上都沾了血色。
皇帝道,“不如朕带着四个护牧队走一趟,拿了凝血珠,朕自会让他们带回来,而朕也该回宫报信去了!”
郭孝恪更是不允,说道,“连高兄都不能走,更何况陛下!”
皇帝道,“崔夫人急等着凝血珠,恨不得一时送到才好呢,我们却在里客气个没完,谁有朕的炭火脚力好呢?”
……
徐韧骑马出了丹凤门,心里并不怎么着急,皇帝在自己的都城,还能有什么事!娘娘们纯粹就是矫情!
在大街上、永宁坊都碰不到皇帝的面徐韧才如意些,正好让徐韧假公济私地、将大街上的热闹好好看一看。
小太监是个身份特殊的人物,连个上司都没有,人也散漫,拿定主意后,溜溜哒哒往南边走。
街上人太多了。
你看那里又是什么热闹,一群人叫喊着呼啦一下子散开,从里面先冲出一匹红马来,马背上伏着一个人,一袭青袍,背上深深中着两支利箭,血迹已在青袍上浸了两团。
后边追着三个护牧队,一起飞马往北去了。
人群里有四五个人挥舞着砖头,追着狂砸一个持弓弩者。
徐韧目不暇接,看到那人被砖头砸了个趔趄,就势滚倒,避开了另两下,他在地下抬起手就是一弩,射中马上一个护牧队的胳膊,而他利落地在地下接连几滚,闪出了圈子。
马上又有五六人上去围堵!
但此人的弩上仍有一支箭未发,谁都持着忌惮,不敢硬逼。
而胳膊中箭的护牧队疼痛难禁,被持弩者一跃蹿起、搡下马去。他自己却落了鞍、纯熟地挥舞着弩弓逼退截路人、冲出重围往南边启夏门方向逃去了。
小太监意识到,出大乱子了!但不知伤的人是哪个,看样子是个平民的打扮,粗看一眼觉得他那匹马倒是很不错。
但就在出城人的去路当面,正好闪出个人来,徐韧认出是兵部尚书薛礼,好像在酒后、刚刚从启夏门散步归来的样子。
马上人匆忙间抬手射出最后一支利箭!
弩箭射近,一向以直、快见长,一般人在这样近的地方根本躲不了,只要干倒这人,凶手眨眼即可出城。
哪知薛礼一偏头,竟然躲掉了。
兵部尚书在众人看不清的时候狠拽了一把马缰,那人掷弓来砸,又被薛礼就势揪了袖子,又将马松了缰,让它照旧跑出去,但马背上的人已被重重拉跌到地下。
徐韧转身往回跑,他恍惚觉着那匹红马有四根黑蹄子,而谢金莲明明说过的,陛下微服在外。
他一边策马往丹凤门疾跑,一边急得抹眼泪,恨自己疏忽。
丹凤门上,熟悉的马嘶引得皇后及众妃们往城下看,她们看到了炭火,它后背上伏着青袍之人,正飞驰而来。
守门禁卫认得此马,未加拦截,任它一驰而入。
而城上,谢贵妃首先惊叫一声晕倒了,徐惠的眼泪夺眶而出。
随后晕倒的是皇后,她清楚地看到了青袍上那两团血污,而两支箭像是花中独蕊……谢金莲绝望的惊呼是个确认——她和徐惠知道皇帝的打扮——
皇后的脑海中一片血红,眼前白茫茫的,有如贞观十七年她在西州见到的铺天盖地的大雪。
她无力地呻吟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被樊莺抽噎着扶住时,皇后心中想的是,西州……峻……大雪……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