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宫。
但刘方桂身后的英国公是当朝的太子太师,以同中书门下三品宰相衔兼领着兵部,那盈隆宫算什么?
既算什么怎么一个人都不露面?
他打量着李袭誉脸上隐约现出的作蜡表情,心中冷哼一声,倒要看看对方还能支持上多久。
此时万州大街上看热闹的人围了两三层,个个伸着脖子往里瞧,反正是挺得越久越下不来台。向闻李袭誉从不服软,今天便让他服一个!
想到此,刘县尉朗声问道,“李大人,你是劝劝手下莫来横的、乖乖地与我们走呢?还是要本官动手?”
李袭誉已经看到,在人群的最外边,李雄、李壮、李威、李武、郭待聘,这五个孩子骑在马上、探着脖子往里看了有一阵儿了,他们就早瞧见了自己,可谁都没吱声儿。
再往他们周边看,也没见盈隆宫的大人随着,李袭誉虽然奇怪,不知他们的来意,不过心可就放下了大半。
他哈哈一笑,说道,“刘县尉出身军界身手一定不错,老夫看看也行。”
眼看着刘县尉眉毛一立,李袭誉道,“非是老夫抗法,真的是好奇心重,老夫这里有几个娃儿,也会两下子,还望刘县尉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说着朝人群后招手道,“还不快过来。”
人群闪开一道胡同,五位少年这才提马入圈,纷纷同李袭誉见面,叫伯父的、叫阿翁的都有。
刘县尉和他手下这么多人只顾着盯住李袭誉,根本没在意其他,这几个孩子年纪不大,见到长辈有麻烦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已令刘县尉感到了惊讶,他惊疑的问道,“这几个孩子是谁?何时来的?”
李袭誉手指着道,“这四个,都是盈隆宫马王爷的公子,这个嘛,是安西大都护——郭孝恪的三公子。”
刘县尉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看,觉着不该只有这几个小孩子在万州现身。
但看了一遍也没什么可疑,又听李袭誉正在问道,“就你们几个来的?”
一个面色稍黑的少年身上背了钱袋子,答道,“我父王也同来了,只是我们跑的快些,恐怕他人已到涪州城了,随后就到。”
不等话说完,李武便争着道,“我们全都听到了,阿翁让我来比拭!”
李袭誉道,“那也得刘县尉肯赏脸才成。”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叫嚷,“好啊,县尉大人快赏个脸吧!也让我们拜望一下黔州刘大人的身手!”
李袭誉道,“能得刘大人指点是你们的荣幸,李武可不要轻敌。”
刘县尉有些迟疑,恰听年长的英俊少年说道,“阿翁,既是点到为止,就让刘县尉用我的竹刀吧。”
李武不满,嚷道,“大哥!瞧不起我是吗!连父王都说过我也可以的!”
李壮朝他挤挤眼说,“大哥不是瞧不起你,阿翁因为打伤了捕头已不能去长安了,难道你也不想去长安了?”
围观者已经急不可奈,纷纷起哄。
二哥的话像是起了作用,李武亲自走过去,从大哥手里接过竹刀来,转手抛予刘县尉。
众目睽睽,刘县尉想不接都不行,他接过竹刀,哧笑道,“这算是刀?刃儿比他娘的嘴唇都厚!李大人你可别说我欺负小孩子!”。
人群退了退,又给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扩了扩场子。
刘县尉看了看李袭誉,这老家伙真沉得住气,胳膊也抱起来了,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再看李武,先在相隔五六步之外双手握了竹刀,刀尖微微向前、虚指着县尉,横向里移了两步,目不转睛望着他,不进攻。一张小白脸紧紧地绷着,神情似乎是有些紧张。
刘县尉连催动手,李武只是回答,“我等你先来呢!”
县尉再往旁边看看,另几位少年正对着场上指点说笑,全不在意,他的心中便添了几分不快,见这个李武右手紧握竹刀,左手在身边虚拢着,望着自己往来走动,似乎不大敢出手。
县尉暗道,这小孩绝不会是我的对手,也就是脚底下还算轻快,身法还算稳当些罢了。盈隆宫真是疏忽,竟把他们放出来还要去长安,待我先逗逗他。
于是低喝道,“得罪!”说着一个健步蹿上前来,一招儿“力劈华山”朝李武头顶上砍来。
刘县尉也是由军中移职过来的,在实战中磨炼的刀法纯熟,“展、抹、钩、剁、砍、劈”六字诀用的也不错,他这一刀虚实兼用,打算手下留情、虚拭对方一下,然后见机行事。
他打算稍微占点上风、让这孩子尝点苦头便可以了,自己是听刘方桂的安排才来的,如今马王爷人就在涪州,自己没必要把盈隆宫得罪的过狠了。
不意事情大出意料,竹刀离他左肩不过尺半他还不动,转眼非砍中不可。
县尉本来不愿伤他,心念微动,要把势子收住,但瞬息之间,猛然瞥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精光暴闪,仿佛自己连人带刀已在人家目光笼罩之下。
刘县尉忙想收势,但对方伏身、缩头,脚底下嘀溜一转,干净利地躲了这一刀,县尉的竹刀刚一走空,却被对方如影随形地追缠上来!
他暗道一声“不好”!手中一震,只听啪的一声,自己的那把竹刀已被对方打落在地,虎口还在隐隐作痛。
县尉满脸通红,想认输,但当着这么多人败给个孩子又不甘心,更奇怪方才这么大的力道,自己连虎口都震疼了,但两把竹刀丝毫无损。
李武却先收了势子,冲县尉弯了弯腰问道,“你在让着我么?”
周围人不敢喊好,两人再比拭时,刘县尉便不敢大意了,使上了全力。两把紫竹刀屡次相击,对砍,依旧是完好无损。
刘县尉并不知道,这种紫竹生于盈隆崖下的寒水潭边,地气阴凉,竹子长得极其迟缓,质地密如铁器,但又因着奋力拔高向阳,不肯轻易出节,因而竹节十分长大,三尺多长的刀刃上竟无一个竹节,只在刀把处有一个。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个最多十三、四岁的孩子,似乎在力气上毫不逊于自己,这让他不由更觉得发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