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往前走,崔氏便不好再提。虽然上了坡顶,但后边的山路果然如他所说,还是难走得很。
但李引背着个人,却渐渐走到了丫环的前头,走一段还要停下来等她一下。为了有些话说,崔氏问,“李引,你练过什么功夫,怎么昨天傍晚,我明明见一支箭射在你身上却没见你负伤?”
李引问,“夫人,李引不知呀……我也是血肉之躯,哪有什么功夫……大概是天黑,夫人看差了罢。”
崔氏以为他不想说,而小丫环也说,“我也看到了,有一箭正射到你左胸上,然后弹掉了!”李引仍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怎么可能?”
丫环道,“你中箭那时候,我明明听到夫人还惊叫了一声‘李弥’,李弥是谁呀?”
崔氏明显地感觉到李引的身子一颤,扶住她腿的胳膊也瞬间僵硬,她的心也狂跳起来,“你、你不要胡说,总是你听错了!”丫环不知因何被夫人埋怨,便不吱声、闷头走路。
李引背了崔氏,走了大概有不到两个时辰,山路开始往下。很快,远远地在坡底露出几间木屋,也有了人影。再往前边,远处的树顶上露着两座白木杆搭就的高架子尖顶。
崔氏道,“你放我下来。”
这次李引没有装聋作哑,把崔氏放下,接了丫环的东西自己再背上,由丫环扶了崔氏,三人慢慢地走下坡来。
李引说前面这些人是在打盐井,他们兴许能弄些吃的充饥。另两人听了,才想起此时正是正午时分,腹中已有些饿了。
这些是正是郎州新打着的两眼盐井,工程进展到了一半,上头让日夜不停,加快进度。因而有二十多人已经干了一宿,再有二十***到白天干,此时正在吃饭。
李引走过去,对一位管事模样的人拱拱手道,“这位兄台,在下李引,护送着我家刺史夫人迷路至此,此时饥渴十分,能否向兄台求些水饭?”
那人道,“只是我们出的是公差,饭都是有份数儿的,再说这里也不是酒馆儿饭店,有些为难呢!”
李引明明看到他们在木屋中盛了饭菜出来,不像是包份儿的。但人家说的不错、并非以酒饭卖钱,但用意却是一个“钱”字。
丫环已经说过,钱袋让她慌忙中弄掉了,他到自己的身上去摸,居然只有四个大钱,于是托出来往前一伸,但管事的看也不看,“这哪够!你们哪两个不吃呢?”
有人端了饭碗、正蹲在那里吞咽,听了之后抬头看过来,“刺史夫人……怎么只有这么几个钱?骗我们的吧?”这些人都是出公差的,并没有人十分过分,听了此话也只是笑了几声。
李引看了看崔颖、丫环,知道她从昨天傍晚至此时水米未进,而他只有那块崔颖给他的碎银子了。他视这块碎银如命、为了它不惜连杀两命。而此时他却只是稍作犹豫,伸手往左胸的贴身衣袋里掏出它来。
崔氏看他手掌心里托着的那块碎银子,禁不住喉头一哽。
她在想象里、给眼前这人戴上一顶大沿帽子,只让这只托了银子的、五指修长的手掌清晰起来,碎银子!正是她捏了放在他掌心里的!
有人道,“还迟疑个啥,舍不得了?”
李弥狠狠心,“兄台有所不知……就是它,替在下挡了一箭,今天虽有不舍,也只好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