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崔氏果然发现,李引被高审行派到二门上来做护卫,而且还任了个小头目。轮到李引当值的时候,他总目不斜视地站在那里,不苟言笑。
有时苏氏打那里经过,陪伴她的小丫环因为三人共同御狼的经历,总会主动与他打打招呼,但他连眼珠儿都不动一下。
几次后,再出去时,如果赶上李引当值崔氏就走后门,她不从那里走,省得与他见面。两个人身份和结局上的巨大反差,在崔氏的心里产生了微妙的作用,她打算把大哥以及柳伯余之死慢慢地忘掉。
不忘掉又能怎么样呢?让她揪住李弥不放、让他抵命?可他已经舍死救了自己一命了。如果大哥泉下有知,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妹妹涉入到这样血腥的事件里面去。
还有柳伯余,她已经多久没有想起过他了,尤其是在高审行的面前。
年轻时她对柳伯余的思念与情欲有关、和二人之间的承诺有关、和他明亮的眼神有关。及到年长、孩子们都大了,柳玉如、崔嫣和她们的孩子,就成为了崔氏与柳伯余的情感联系,是柳玉如的出现让她一次次地想起他。
但柳伯余一生中屈指可数的、与她相会的经历,原来感觉是那么的珍贵,想的次数少时显得刻骨铭心,被她小心地存放在心灵的深处。最近想他的次数多了,忽然发觉她记忆里存储的、和他有关的东西太少了。
她对高审行的记忆是一个个波澜不兴的平凡日子汇集起来的,最后成为了一条河流,把一切有用的、没用的都淹没了。
李弥,也就是现在的李引,当初他用铁剑抵在她胸前的时候她都没害怕过,因为不欠他。在深山里遇到狼群的时候她没怎么害怕,因为有李引。
只是在丫环说破了他的身份、而她正伏在他背上的那一刻,崔氏才真正地怕了,甚至担心他被揭破身份之后恼羞成怒,一下子把她摔死在山石道边。
在他继续背着她走路的时候,崔氏就已经决定:如果他接近黔州刺史府没有更阴险的阴谋,那么,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就都忘记罢。
这是个在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人,他只是生不逢时遇到了高峻。如果没什么阴谋,那他留在刺史府又为着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了崔氏一整天,她一直不愿意去接近那个最合理的答案,当高审行忙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她早就被这个问题搞得疲惫不堪了。
高刺史显得极为兴奋,黔州是他大显身手的地方。上次他送往长安的、有关将黔州五县划为六县的奏章终于从长安返回来了。
虽然时间有些久了,但那是皇帝陛下不在长安的缘故——他一直在高丽,而这么大的事太子是定不了的。
长安否绝了他在奏章中所提的方案,不让他在原有的县境中再划出一个县来,但却出乎他意料地同意从临近的辰州划一整座县——都濡县过来。
这是他拥有了刺史专奏权之后的第一份奏章,居然就有这么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兼并一县总比在原来的地块内割割划划地好,他已经在黔州全体有资格知晓此事的官员中宣布了这件事,这是陛下从高丽战场上赶回来朱笔亲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