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行最近忙得滴溜乱转,农忙已过,劳力也多了起来,而开荒大计才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严格地说,一入腊月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天寒地冻人过年,那么他还有一个多月的光景好用。
他天天往下边各县里跑,亲自去看哪个县动作快、人到的齐。有时就宿在县里不回来,那样的话路上太耽误功夫。
都濡县原县令刘端锐的遗孀母女,从来过一次刺史府之后,好久都未再来麻烦高刺史,她们被代县令马洇安排在崔颖主仆一起开荒。
虽然马洇对此极不乐意,倒不是多准备几块点心的事,而是这件事太过的窝囊——代位县令,让一位前县令的夫人逼得改变了最初的安排。
事虽小,但涉关颜面。
有刺史大人的字迹,他不好有半句怨言,但背了人的时候,马代县令对王氏母女的脸色总是阴沉着的。
但王氏母女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刺史夫人带着那么多的护卫,现在她们两个几乎用不着在山上干活儿。
而且连上山的路也不须走了,崔夫人每次上山,都想着让车子在王氏门前停一下——她们连车都有了,这可是刘端锐生前她们才享有的。
她们要做的就是陪着崔夫人说说话,有时讲一讲都濡县以前的往事。崔夫人也愿意听,感觉自从她们母女来了以后,山上的劳动也有意思多了。
到了休息的时候,马洇依旧将点心和茶水派人送到山上来,而王氏的女儿此时会帮着丫环,给那些护卫们倒倒茶水、递递点心。
有一次,在休息的时候,崔氏悄声对丫环说,“你去陪那对母女……再把李引给我叫过来……”
丫环仿佛猜到了什么事,就愉快地去做了。
李引走过来,向着崔夫人躬身一礼,“夫人,是你叫小人么?”
地头上有一块大石,是那些护卫们从地心里推过来的,崔颖就坐在上边,不好叫李引坐,李引就站着。
夫人道,“李引,我看你年至不惑,还孤身一人……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你就一直这么傻下去么?”
李引喉头动了动,回道,“夫人,这事是强迫不得的,但李引仍旧感谢夫人的关心,如果没有别的事,李引告退。”说着就要走。
“你等等,”崔夫人低声说,“也不听听下文,怎么变得这般急躁!”
她向李引示意自己的小丫环,“你可不能糊涂了,我私下里问过她的意思,她是有这个心意的。若是你想好了,便给我个话,我替你与她说……”
李引道,“多谢夫人,只是李引无房无产、无功无名,又大过她二十来岁,我不能害了一位姑娘……但小人还是谢谢夫人关心,此事就此做罢吧!”
崔夫人停了一阵子无话,看看李引又要走,才道,“你只要踏实做事,功名田产都不是难事……而且你曾对我们有过救命之恩,即使以前你……但往事已矣!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多谢夫人!小人以前确是行径不端,小人脸上的刀疤便是我自己所留,提醒我是个什么样的丑恶之人!但此次到黔州从军,小人便决心改过从善,要以笃行弥补深重罪孽……但婚姻情感之事就不敢再想了。宁可错过,也不想将就。即使卑微,也不再做个蝼蚁。”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是有延续子嗣的权利的!”
李引已经再度对夫人深施一礼,回到那些护卫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