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远处偶尔出现羌人放牧、行人经过时,她才会提醒师兄注意一些,而其他时间就不计较他这样放肆。
只有夜里宿营时,高别驾才显得极为认真,有时再跑到高处去瞭望一番,才决定住不住下。他们很少到羌人的帐篷或营地去,宁愿找个僻静之处休息。
而樊莺一切都听高峻的,每次将睡袋铺好后,她都是率先钻进去,睡袋中密而柔软的牦牛毡防风性极好,不大一会儿,她的周身便暖洋洋起来。
直到这时,家里给他们准备的两件裘皮大氅一次也用不到,总是在驼背上捆着。再等着高峻也钻进来时,骆驼也在背风处拴牢了卧下、一声不吭,而睡袋内更加温暖有趣。
九天后,他们抵达了大唐位于吐蕃边界上的一个驿站——莫离驿。
驿站中的驿官对西州来的别驾、别驾夫人相分热情,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客房,还置办了酒饭招待。
对于这位不同凡响的年轻的西州别驾,大唐中、西部凡是与公务搭些边儿的人大多知道他的事迹,看到本人时就更加恭敬。
尤其是看到别驾美丽的夫人时,从驿丞到驿卒,人人脸上的惊讶之情就丝毫也掩饰不住了。
樊莺本是余杭郡人,天生丽质,再经过多年习武,于是又有了飒爽侠风。
尤其是此次吐蕃之行让她心情舒畅、心无旁骛,除了赶路驭驼便是钟情,于是在原来这两种气质中再凭添了些温婉清丽之气。
此时当了外人、又是此去路上最后一拨儿大唐的官差,平日里还有些大大咧咧的樊莺,端庄起来又不失细腻稳重之态。
驿丞亲自为高别驾把盏,告诉他们由莫离驿往东九十里,经尉迟川、苦拔海,有大唐驻扎于赤岭的振武军一千二百人。大唐自陇右入吐蕃,都取道于赤岭。
由莫离驿往西南去,过了大唐界碑就是吐蕃界了。当年,唐使送文成公主去吐蕃,公主就是在这里依依不舍,因而才设立了驿站,取名莫离。
驿丞说,过了此驿,还须经过十一驿、七大岭、十三大河才可抵达逻些城,路上艰险异常。而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岭就有无数,处处积雪、时有瘴疠,湖海川潭更是星罗棋布,别驾和夫人要多加小心。
听他这么一说,樊莺也有些担心起来,连忙把他们带来的地图拿出来,由驿丞大人再一次作了修正和补充,这才郑重地收起来。
兴许是此后的路程更为艰辛,而高峻再也不会有这样开怀畅饮的机会,因而别驾与驿中人痛饮不休,樊莺本欲阻止也不大好意思了。
待到高峻让人扶着回到客房时,不一会便人事不知呼呼大睡,驿丞有些歉意地说,“境边遇远宦,把酒不知酣,樊夫人,多多担待!”说着退出去了。
樊莺听人家这么说也就没气了,助他去除了多日未曾离身的衣物,累得她出了一身汗,而高峻浑然不知。
随后,有两名驿卒抬来一只大大的木桶,在其中注入热水,放下了皂角粉、手巾等物才离去。
樊莺关严了房门,知道一路走去还艰辛得很,也许再没有安心洗漱之处,于是自去沐浴了,钻入别驾的被中。
她伸出手,在他坚硬且温暖的胸膛上轻抚,像春风抚过起伏的原野。
但原野无动于衷,风却更加含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