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本是戏班子学艺的地方,都是些有唱戏天分的孩童自小培养,十年苦功熬过,园中的老师傅觉得可以到台上献一献丑,便可对外宣称园子里出了角儿,于是京城各大酒楼戏楼便会请角儿出了园子演出。
旧时的戏园子,饭馆子,窑子,澡堂子,挑担子被称为五子行业,他们所住的地方都属于下九流的地儿,那些有钱有身份的人是不乐意往戏园子里钻的。
京戏自打乾隆年间四大徽班进京,二百多年间日精月进倒是在逐渐在京城扎稳了脚跟,因梨园行本是下九流行业,住不得天子内城,所以这一堆唱戏说书的便集中在了浅塘镇旁边的镇子,久而久之,镇子因为梨园子也就定名叫梨园镇。
满清末年的慈禧老佛爷也爱听戏,有一次得见梨园内并无唱戏的戏楼,便下令在梨园内建了一所,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戏楼遭到一次破坏一直搁着未有修缮,再到日本鬼子攻打北平,梨园的老师傅得知日本军中也有爱听京戏的人,干脆就下令把戏台给拆了,如今梨园内的戏台则是临时搭建的。
京戏的戏班子每年农历岁末是要封箱歇戏的,封箱要唱封箱戏,恭请祖师爷移驾暂歇,阴历新年的年头再举行开箱仪式,表演五福灵官,跳加官,跳财神等吉祥小戏,鞭炮齐鸣,请祖师爷回銮,上香,行叩首礼,开启新的一年。新年开门营业则需要祭祖,以谢祖师爷赏饭传道之恩,这祭祖日子最晚三月十八,梨园为了躲日本军的邀请封箱至今,若是今年再不祭祖开唱便是对祖师爷不敬了。
于是这开箱后的第一场戏,便被秦叔公包了场。
张先生带着江生走近梨园内,只见园内甚是热闹,不少身着华丽锦袍的人互道寒暄,江生皱着眉头,眼下北平城正乱,天下到处都在打仗,而这里却一片笙歌,便不觉地想起身在上海的生父陈公博,也不知道如今他过得怎样了。
观众席上座的秦叔公看见张先生来到,连忙起身迎接,秦叔公说道:“二哥你可算是来了,我本还怕你忘了这茬正要让常成和常德去接你,常成,快给你二叔请茶。”
秦叔公一边招呼张先生坐在上座一边让自己的大儿子沏茶,两人相谈甚欢,而白衣少年秦少卿则早已将张先生身后的江生拉到一旁。
秦少卿小声问道:“江生,你可还记得我?”
江生点头说道:“记得,你叫秦少卿。”
秦少卿见江生记得自己的名字,甚是高兴,问道:“这半月以来秦飞那小子可有招惹你?”
江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就好,我谅他也不敢。”秦少卿一边说着一边和江生勾肩搭背,看似很是熟络。“以后若是你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便到浅塘镇的广和酒楼跟里面掌柜支应一声,管他有钱有势我定然让他后悔来世上一遭。”
江生皱着眉头,不明白眼前这个只和自己见了两面的少年为何说如此狠话,便轻声回绝道:“这倒不必,我不喜惹事。”
“你不惹人,旁人会惹你呀。”秦少卿说道。
梨园内的宾客陆陆续续到场,观看席上也很快坐满了人,江生被秦少卿拉到一旁问长问短,眼看着张先生身旁的座位已经被占了,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过了一会儿铜锣一响,梨园的老师傅便领着两名小徒弟上台给秦叔公和张先生请礼,敬谢捧场的喜话说完,台上鼓声响起便开始陆续表演五福灵官的小戏。
秦少卿见戏已开始,便领着江生来到秦叔公和张先生后座,点了点座位上一名身穿锦缎的中年人后肩,那中年人不喜,正要开骂,回头看到秦少卿时立马变得笑面盈盈,拉着身旁的一名年轻女子起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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