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真的没有另外的路了么?”道士髻男子喃喃自语道:“都说天无绝人之路,难道说我们想要求个生活都这么难?”
顾从虎欲言又止,但是有些话的确也说不出口。
他也是这土生土长的乾封人,若是要让他提出去搜刮乡间粮食,他也做不到,大旱之下,没有谁还能有多少粮食,那埋在地里的,藏在洞里的,几乎都是每家人的救命口粮,你如果不豁出命去逼迫,谁会把粮食交出来?
只是连续两年的大旱的确已经让手底下这帮兄弟撑不住了,朱茂不肯再多给一粒粮食。
这倒也怨不得对方,本身瑕丘那边也没有什么积存,这一年多几乎都是靠吃老本,据他所知,为了买来自淮南那边的粮食,朱茂甚至把本身就不多的一千多匹战马都卖了,但一样熬不了多久。
朱茂倒是鼓动老大去打济州,但是老大也有老大的想法,也早就和他们几个说过,泰宁军这边时呆不住了,看样子连朱茂都得要玩完儿,打了济州,那就是自觉于大梁,那日后怎么办?
投平卢?
王守信那厮也是守护之犬,去投平卢能有多大的造化?
听说淮右观察使江烽倒是胸中颇有河山,正在与淮北交战,也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偏处在这乾封一隅,对外界的情况也并不了解,让一干人也是坐困愁城。
顾从虎抹了一把额际的汗水,噔噔噔冲回院子里,从井里绞起一桶水来,用瓢舀了一瓢,一口气喝干,这才又舀了一瓢,扯着嗓子喊道:“老大,来一瓢?烧心,灌一肚子,也能解解饿。”
道士髻男子便是泰宁左军第十军指挥使洪葵。
从外表来看,你完全看不出此人有何特殊,一身灰色道士装,甚至内里连甲胄皆无,略显枯瘦的脸颊看上去略显老态,其实也不过年届不惑,额际几条深深的皱纹让其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老农,唯有一双与手臂不太协调的大手,让人看起来有些异样。
洪葵现在也的确是有些走投无路的感觉。
其实从去年大旱开始,洪葵就觉察到了情况不太妙,来自河朔的灾民不断越过河水向南,给兖州这边的民心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伴随着旱情的迅速蔓延,很快兖州这边的情况也就恶化起来,今年夏粮眼看无收,再没有人能阻挡得住这场灾难,没有人愿意坐在家里等死,向南逃难就是必然之举。
但总还是有许多人不愿意背井离乡,总想要指望着老天爷开眼,或者盼望着有什么奇迹发生,但这世道上哪来什么奇迹?
眼睁睁的看着粮食一天比一天少,洪葵一样也坐不住了。
拟定了几个方略,都不太合用,北出齐州,纵然能抢得一些粮食,但是如何带过泰山?平卢军也许打外仗不行,但是对于这种抢救命粮食的事情不会坐视,那也要拼命,自己这帮兄弟太少,在齐州是呆不住的。
出击济州是个好路子,但前提是那不是大梁的济州,打了济州,几乎就宣布断了日后投效大梁的路子,别人可以不想那么远,但洪葵不行,自己手下还有两千号弟兄,都是兖北的子弟,他不得不为他们考虑。
南下和朱茂一搏也不是好出路,朱茂的一万亲兵不是好对付的,你要抢的救命粮食,他们一样要和你拼命,自己这把兄弟耗不过对方。
沂州那边想都不想,那边比这边还穷,而且还有一个左五军郎坤在那里守着,打赢了郎坤也没戏,沂州太穷了。
西进郓州?和那帮水匪打生打死?打赢了也捞不到粮食,这帮水匪贼着呢,早就把粮食藏在湖中了,除非自家也再度下水,成为其中一员,但这又是洪葵绝不愿意接受的。
有时候洪葵都在想,朱茂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几万大军居然都还能维持住?
算一算,应该是上苍对朱茂不薄,哪怕水旱一年,第二年总能有一个过得去的收成,所以大家都还能熬得过去,但是这一次姓朱的人品用完了,老天爷也不再赐福,连续三年的大旱,而且是整个北方的大旱,而兖州这边朱茂从来就没有老老实实修过水利灌渠,遇到这种情形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解得一时饿,能解一世饿么?”洪葵叹了一口气,兄弟们现在改成每日一顿已经半个月了,就这样,粮食也快没了,正如从虎所说,再不动身,你就连动身的力气都没了。
“嘿嘿,老大,咱们顾不得许多了,去平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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