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也被她的喷嚏点醒了一般。
他,他,他在解僧袍最外面的衣带。
——古人云,什么来着?
秦英赶紧闭上了双眼。转念又怕自己眼皮子浅,便把尺宽的发带绑在了眼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她尴尬地默念着好半天才想起的名言,希望对方换衣服的动作能够快些。
听着不远处悉悉索索的响动,秦英全身都僵硬地动不了,偏偏一阵血气在往头上涌。
“好了。”如七那边的响动停了,他又说道。
秦英垂头拆了蒙在眼处的发带,抬首就看见他仅着了一件白色的中衣。
锅子被他从火上拿了下来,雾气再不能遮挡视线。
如七的皮肤很白,以前他着豆沙或者木兰色之类的僧袍,给人的感觉并不明显。
而今他穿了件纤尘不染的白中衣,像是要与身上衣服融为一体。
同时她有种“白色很适合他”的奇怪感觉。
“怎么不罩僧袍了?”秦英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庙门,假装轻松地道。
如七没看出秦英脸上的不自然,答道:“包袱里的僧袍湿了,没什么换的必要了。”
说话间他凑近火堆,把湿了的衣物晾在火旁。
鼓起勇气正视了他一瞬,秦英又低垂了眉眼。因为前方的这团白色委实有些刺眼。
“汤煮好了吗?”她道。
他点头:“嗯。过来喝吧。”
山茱萸汤的味道和姜汤很相似。
秦英一口气闷掉了有些辛辣的汤水,想:大概驱寒祛湿的汤水味儿都是差不多的。
下午雨停了,秦英见如七的衣服袍子还没有干,就提出在这里休息一夜。
夜,她抱着自己的蓝布包袱,蜷在蒲团上睡着了。
如七在蒲团上静坐,微眯着的双目照看着勃勃跃动的火苗。
火焰渐渐地弱了下来,却时不时爆出一个闪亮的火花。
见状他伸手添了半截枯枝,又捏起了静坐的定印。
就这样,他默默地守了整晚。
旦日清晨收拾了火堆,包好干了的衣服,他们启程。
过了几日,他们遇到了一汪清碧的潭水。
如七告诉秦英,圭峰山的脚下有数潭,想必龙田寺就快要到了。
见到了碧潭的她十分兴奋,不过并非因为快要到龙田寺。
秦英喜欢玩水,不,应该说秦英喜欢下水摸鱼——她对鱼有着深沉的爱。
脱了鞋袜,秦英提着衣裾赤足入潭,接着低低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如七站在潭边看着她下水。
他距离加冠之龄已有四年,玩心自是收敛了许多。看到了清澈可爱的碧潭,也不会像秦英这样激动。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潭水好凉啊。”冷得都有些刺骨了。
脚踝以下被冻得发木。秦英低下了眸子,见潭水如屏安静无波,一望可见清潭之底。
水里的游鱼自在地绕着秦英打转,惹得她起了烤鱼的心思。
不过抬头见如七正凝视着自己,秦英的这副心思也只能忍着了。
未能顺利捉鱼烤来吃的她涉水玩了一会儿,上岸时,如七弯着眉眼对她微微地笑了。那个笑容和煦如风。
秦英呆了一呆,她听到自己的脑子里啪地断了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