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太子殿下说,秦英是个女儿身,施针是不能为你所观的,只好拢着袖子干咳几下重复道:“请殿下和几个宫侍官婢退到屏风后等待。”
李承乾想着救人要紧,也就听了林太医的劝。
“将熬药的药童和试毒的司馔带进崇教殿,本殿下要亲自审问。”站在屏风后的李承乾面色不愉,率先拂了袖子走出丽正殿。
林太医此时撞破了秦英的秘密,也顾不到男女大防之类的教条,闭上眼大义凛然地除了她的外袍,解开中衣准备施针,他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发现目光所视,平坦如原,什么都没有。
这孩子明显没发育呢,难怪女扮男装基本没被发现:林太医心里松了口气。
他知道秦英中毒程度已经不浅了,当下屏住心神用银针封了她的几条经脉,阻止毒素更加深入。再在她的指腹上刺出小洞,各放了小半盏的乌血。
崇教殿内灯火摇曳,李承乾托着下巴静静箕坐在小几前。因为他的腿跪坐着容易麻木,陛下特许他在无有外客的时候如此箕坐。
或许是皮相生得好,他竟能将这不雅的坐姿摆出三分倜傥的样子。
“殿下,那两个小药童趁着暗沉下来的天色出宫了。奴报告给了宫门禁卫,相信很快就能追查到踪迹。司馔被人用香迷昏在厢房,一时还未清醒。”两个宫侍进来汇报道。
他们不敢独自到殿下面前承受巨大的寒意。
李承乾正在垂目沉思,脸孔上的神色平静安宁,半晌才挥手道:“……罢了。找太医署的人来检验一下药锅,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若是查不出来,本殿下就告诉阿耶,这太医署不必再办下去了。”
宫侍唯唯诺诺地应了,心道太子殿下生起气来真的很恐怖。
李承乾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兀自捏住了衣袍一角,莫名的焦躁在心里泛滥,却强迫自己必须镇定下来。
再过一会儿,医博士刘全进了崇教殿,他双手捧着药锅道:“今晚的药渣被人倒掉了,不过刘某仔细检查了药锅内壁,发现上面残存了极细的朱砂粉末。可是林太医的方子里最近没有给殿下开朱砂。”
他看太子尚且不明白朱砂是个什么,便又道:
“朱砂,味甘微寒,入心经,适量服之可以安神定惊。不过服用时有忌讳,不能入药锅与其他药物同煮,而应以汤药或温水冲服。下毒者把朱砂放入药锅,看来是想致您于死地。还好殿下福大命大。”
李承乾打断了他的恭维:“那是因为有人替我喝掉了今晚的汤药。误服朱砂可有相应的解毒之法?”
“实不相瞒,历代医书上都没有明确记载朱砂有毒。它作为道家炼丹所需的金石之一,无数人相信食用朱砂可以得长生,所以尚无解朱砂毒一说。”医博士拱手道。
“怎么可能尚无解朱砂毒一说?”李承乾忽然拍了一下桌案,几案上的三足香炉震颤着。
他又道,喑哑的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涩然:“叫医署中精通医书的人都立刻去查阅古籍。今晚若查不到,本殿下明日就向阿耶参你们太医署一本,说药藏局从你们那里挑选的人,意图谋害本殿下……”
李承乾说的既是实情也是威胁,刘博士听罢战战兢兢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