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生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死好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当她迈入了红尘,终于知道生死这道坎,对于人来说根本逃不过去,或早或晚都要面对。
她以为她见了无数的陌生病患,已经能够淡然旁观人的生死,孰料还是轻易牵情动心。
要赴死的不是素昧平生、一面之缘的人,而是曾经朝夕以对的老者,同时也是师兄的岳父,更是好友簪花娘子的阿耶。
怎么能忍心割舍相识的那些情谊。
秦英不断辗转反侧,不知怎么就撑到了往常起榻的时刻。
上朝时秦英顶着难看的脸色,还有两只显著的黑眼圈。相交不错的同僚见状问道,是不是昨儿个和娇妻缠绵过火了,秦英摇摇头不想说一个字。大家都当她是默认,看着秦英的纤弱身量,心照不宣地抿了嘴偷笑。
她一整天都有点儿恍惚,全然没有当初和袁老道针锋相对的伶俐了。底下的人写帛书出了差池,秦英没有审核出来就报到礼部尚书那里,结果礼部尚书叫秦英到自己跟前,毫不留情地训了一通,又让她下午加班做事。
谁知秦英道今天可以补班,最近下午她要去李淳风宅子,照料一位患了重病的长辈,无法兼顾工作。
这是没有半点儿水分的实在话,但礼部尚书听罢眉毛狠狠一挑,心道她是有多么不想做祠部郎中,不认真工作也无有愧疚感,还拉着李淳风做垫背的!
秦英和李淳风关系匪浅,和李淳风大婚一样都是半公开的。
礼部尚书作为正三品的大员,也要高看从五品下的太史局令李淳风一眼。
毕竟李淳风的名声因为一本《推背图》,在坊间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吹嘘他是神仙真君下凡。于是礼部尚书能放开了嗓门斥责秦英,却不能迁怒到李淳风的头上。虽然李淳风的品阶比秦英矮半截儿。
秦英要加班的小道消息,在传遍礼部官署时,诸人都暗暗地扬眉吐气,想秦英原来不是礼部尚书的宠儿,也会和自己一样挨骂。
其实礼部尚书私下挑剔秦英的次数不少,别人无从得知这些而已。
下午申时秦英把琐碎细节忙完了,和底下的人结伙走出官署,直奔横街上的车驾,车夫在外头多等了两个时辰,秦英见了他甚是汗颜,解开袖袋给他塞了十几个铜板才过意得去。
她眼看着裴寂喝了汤药,又接受了一桩郑重的委任:“我这两年信着佛家,死后就让几个可靠的僧人来做法事,为我超度求得往生佛国。”
事后她才想起自己和佛门矛盾根深蒂固,一时半会也消除不了,若她出面找佛门的高僧大德,他们可能是要拒她于门外。
唯一和她有所往来的僧人便是如七,可惜半年前闹僵了,她写了封绝交信给他,当时做完很是爽快,后来回忆却不怎么对味儿。
记得今年的二月中旬,如七来西华观找秦英讨要暂居的举子,半年不见生疏分明。
如今也轮到秦英主动找他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