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支着手臂缓缓坐起,骆伽低头扫了自己被包扎的活像蚕茧的身子一眼,再抬眼看向睨着他的少女,有气无力的笑道,“美人,既然肯替我请大夫,何不好人做到底?”,言罢扫视这装饰华贵的屋子,“看你出身非富即贵,既然舍不得一张床,好歹我也是伤残之人。”
素容毫无波动,少女依旧一脸清淡,黛眉挑了挑,不以为意的道,“替你请大夫的可不是我,换了是我,根本不会捡你回来。”
骆伽只觉得喉间一噎,瞪着眼无言以对。
紧接着又听她开口,美丽月眸斜斜睨着他,“延医问药的钱统共十五两,这间屋子是不招待客人的,既然你在这里躺了一夜,算你便宜一些,五百两,银子交给楼下的掌柜,你可以走了。”
这句话听完,骆伽何止是无言以对,简直恨不得直接死在街头算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世上居然有这样只认银子还心肠凉薄毫无人情味的女子,枉费了那张出尘绝色的容颜。
正自心里咒骂,便听门扉一响,进来一个三旬上下灰袍清瘦的男子,骆伽当即想到失去神智前那一抹灰色袍角。
但见那男子看了他一眼,神情间与少女一样淡漠,随即便无视他,绕过骆伽步到软榻边,恭敬道,“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骆伽顿觉诧异,这男子瞧着都能当这少女的爹了,居然对个十岁的女孩子这样恭敬有加,实在太过怪异了。
只见那少女轻轻颌首,侧头打量骆伽,黛眉轻挑追问道,“如何?”
骆伽磨了磨牙,眼睛一扫自己浑身纱布难以移动的身体,狠狠道,“我这样,能有银子吗?!”,不要说没有,就是他现在的状态,想走也走不了啊。
眉梢挑了挑,少女一脸意料之中,转头吩咐那灰袍男子,“刘先生,写下五百一十五两的字据给他画押,人是你救的,你带下去自己处理吧。”
灰袍男子闻言笑了笑,恭敬一礼应道,“是。”,言罢走过来,俯身扶起半卧在地上的骆伽,搀扶着他摇摇晃晃出了门。
临出门前,骆伽也不忘回头瞪了榻上的少女一眼。
出了门,骆伽扫视一眼,才知道自己如今所处的地方,原是京城第一楼‘食客欢’的顶楼,不由一怔,听闻这三楼乃是‘食客欢’东家的专属包厢,方才那十岁的少女,莫非是这酒楼的主人?
刚想到这里,骆伽便暗自摇了摇头,定是自己想多了,‘食客欢’分楼遍布周围城镇,这样大的产业,怎么会是一个十岁的少女在操纵,定然是东家的女儿。
被唤作刘先生的人扶着他自酒楼的后门而出,门外赫然停着一顶灰幔朴素的马车,刘先生将他扶上车,自己也坐进来,才吩咐车夫启程。
骆伽心下一动,想起方才刘先生与那少女的对话,‘车已备好了’,这‘车’难道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想到这里,骆伽艰难的侧头看向坐在左边的刘先生,询问道,“你家姑娘,这是要送我去何处?”
闻他这样问,刘君尘笑了笑,安抚道,“公子不必慌张,你如今有伤在身,姑娘吩咐刘某,为公子寻个清静之处修养。”
骆伽心下一松,随即瞪着眼嗤了一声,“她会那么好心?是怕我不还她银子吧。”,定然是怕自己跑了,才要派人亲自护送。
刘君尘笑意无奈摇摇头,“区区几百两银子,我家姑娘还不放在眼里。”
骆伽一怔,暗道也是,‘食客欢’日进万两,不过是五百多两银子,她应当不会在意,那又是为何要收留自己,方才明明一脸不管他死活的样子。
看出他的疑惑,刘君尘暗笑,笑声道,“我家姑娘素来面冷心善,她若是真的不顾公子伤势要撵你走,昨夜又岂会吩咐刘某救你?早在昨夜姑娘便吩咐过,待到公子醒了,便安排你到别处去养伤。之所以跟公子计较银两,是不希望公子因为欠下了恩情而心存感激,姑娘若是不肯相助,便不会相助,若是助了,也从不想让别人回报什么。”
骆伽闻言怔愣住,喃喃道,“我以为,是刘先生救了我。”
刘君尘失笑,看着他道,“若是主人不吩咐,我又岂敢多管闲事?”
高门大户素来规矩森严,骆伽此刻了悟,再想起方才那素美如画一脸淡漠的少女,顿觉倔强的可爱。随即意外的意识到,即便方才被她气的半死,以自己的秉性竟然没有想过下毒给她点厉害尝尝。
第二日刘君尘拿着白纸黑字的欠据来找他画押时,骆伽便忍不住磨了磨牙,这字据上竟然连马车的费用和车夫的工钱都算在内,自己真是疯了,才会觉得那锱铢必较的女子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