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奴很明显带有很强烈的防范心里,相比之下,楚才的一片赤诚就不免赤诚的过分了些。
对于那个所谓“河间楚氏出身”背书一样的执着,生活的一些习惯,吃东西的口味,还有,话语里时不时透露出来的东西,都让楚风这个有后世知识的人大概明白了楚才的来历。
当然,不能戳破,也无需戳破。
因为楚风看得出来,归根结底,楚才只是一个仰慕宋朝书画文明的半大孩子。大概因为年纪的关系,血脉上的东西以及时局的稳定,还没有让他拥有太多的牵绊,但一些事情,终究会在日后的时光中渐渐浮现出来……但,那都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倒也无需多想,多想无用……
雪落东京城,白茫茫的一片,在这样的安静的夜色里,很适合煮酒吟诗,当然,也很适合睡个好觉。
落雪的时候,天色都不会太暗淡。些微的红色会在天地之间蒸腾着,白色的雪花飘飘洒洒,将夜色之间的一些东西勾勒的分外清晰。
楚才和楚风道了晚安,钻进被窝里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又在被窝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说这样睡觉才暖和、舒服,笑嘻嘻的便安寝了。
彘奴往炉子里填了些柴火,拨弄两下,也上了床。他并不脱外衫,身上盖的被子也素来很薄,仿佛从来不觉得冷。
夜色安静下来,雪落无声。
楚风也安然睡去,直到不知睡了多久后,他隐隐约约觉得屋里有什么响动。最初还以为是彘奴半夜醒来在给炉子填柴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瞧了瞧,才发觉彘奴站在窗边往外瞧着,十分警觉的样子。
窗子被彘奴打开了一很细微的缝隙,朔风吹进来,正好直直的吹到了楚风的床榻上,这才让他醒了过来。
翻身坐起,楚风刚想开口,却见到彘奴冲他比量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楚风警觉起来,看了看还在安眠甚至打着些微呼噜的楚才,下巴冲着楚才维扬,冲着彘奴使了个询问的眼色。
彘奴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叫醒他。
轻轻的呼噜声中,楚风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彘奴身旁。
“怎么了?”楚风只用气息吐出声音。
彘奴指了指窗外,微微让开,示意楚风自己看。
楚风从指头宽的缝隙往外面瞧,发现这里刚好对着何润之居住的小院子。而这个时候,在那个屋子的房门外,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半蹲着,不知在做些什么。
那人的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楚风皱起了眉头。
“那个黑衣人,手里拿着刀。”彘奴道,“恐怕会对屋内的两个小姑娘不利。”
楚风愣了一下,忍不住侧头看了彘奴一眼。
“那两个是丫头,不是只有你才能看得出来。”彘奴语气冷漠的说着。
楚风无话可说,等了半晌,见那黑衣人似乎悄无声息的撬开了房门,嗖得一下子钻了进去。
“你不出手?”楚风的瞳孔缩起来,语气有些急切。
彘奴莫名其妙的看了楚风一眼,那意思不言自明:那两个小丫头,与我何干?
楚风紧皱了眉头,不再犹豫,连外衣都来不及穿,推门而出,径直从那半人高的院墙翻了过去,高喊了一句:“什么人在那里!”
楚才被这呵斥声惊醒,猛地坐了起来,一脸纳罕的看着窗边面无表情的彘奴。
楚风不敢耽搁,这句话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冲进了何润之的房中,左侧肩膀感受到房门的冲撞感,进门之后的光线昏暗让他一时看不清,只有衣衫猎猎的响动以及女孩子的惊呼声传入耳中。
“夜晚偷偷摸摸私闯民宅!你是想偷东西么!”
楚风一时看不清,却不代表他什么都做不了。十分刚硬的呵斥了一声,楚风站在门口,心里快速的思付着,方才那黑衣人手中有凶器的,行动之间又比自己灵活不知多少,如果直接对抗,自己的胜算实在不高。
这房门似乎是唯一的出口了,如果自己将这里堵死,对方难免会狗急跳墙,做出鱼死网破的局面来,要么伤害自己,要么伤害那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那自然不是楚风所谋求的事情。
所以,楚风虽然很强硬的呵斥了一句,身体却向着侧边移开了半步,将身后的房门让出来。
楚风一时被黑夜屏蔽的双眼并不没有看到,屋内的那个黑衣人,在听到了楚风的声音,又目光看到楚风的面容之后,眉头紧锁了起来。
“风哥儿!出了什么事!”
屋外,楚才的声音隔着风雪与围墙传了过来。
楚才从火炉中抽出了一根燃烧了一半的柴火,在手中举着,风风火火的朝着这边奔来。
黑衣人似乎并不急着走,他的目光在四下游走着,仿佛在确认着什么,而后双眸一亮,迅速从角落里拿起了一样东西,揣进怀中,身子猛地一折,就冲着房门冲了过去。
所有的这些动作、反应,看起来十分复杂,可是对于黑衣人来说,也不过就是一瞬的功夫。
而这个时候,楚风还站在房门旁,“你是想偷东西么”这句话刚刚落下了帷幕。
双目在黑暗中渐渐适应起来,黑衣人的眉目在眼前微微一晃,风声猎猎。
楚风来不及多做反应,只觉得右侧肩膀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向左边倒去,连退了三步,才将将站稳了脚跟。
再去瞧时,黑衣人早已冲出了房间。
“小贼!别想跑!”楚才举着柴火棍子冲了过来,气势汹汹,眉目飞扬,看起来十分兴奋的样子。
他已经许久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就连最简单的游猎都已经阔别太久了。可楚才的血脉里一直带着这种对刺激的追求,如今好不容易迎面撞见,他怎么可能就此将其放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