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找了二层雅座坐定,苏幕遮扫视下面大堂,见堂倌肩搭毛巾手提长嘴铜壶,迂回应酬,循环往复轮番给茶客续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嘴快腿快手快,方能照应周全。而那些气定神闲的老戏迷,在茶斟上来后,端杯闻一闻,轻轻呷上一口,却并不急于咽下,而是闭上双眼,含在口中,听着珠圆玉润响遏行云的曲子,怡然自得。
卫书殷勤的招呼堂倌过来,堂倌应声而至,立身一定距离外,右手揭开苏幕遮面前的茶壶盖,左手拎高铜壶,长长的壶嘴冲下一点、二点、三点,热腾腾沸水注满茶壶,桌上滴水不落。
卫书见苏幕遮有趣的打量堂倌的动作,待堂倌忙完后,挥手让他下去,说道:“公子,这本事可不是轻易练成的,得有个三五年的功夫,他们行话叫‘凤凰三点头’,堪称一绝。”
苏幕遮点头,目光移向戏台。这出戏正演到上虞柏氏女伪为男装游学,与建康顾生同肄业,同床共枕渐生情谊这出。苏幕遮前世虽不曾看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戏曲,但大概情节记的清楚,今生再看这出戏,梗概竟如出一辙,顿时起了兴趣,看的津津有味。
直至唱到柏氏女休学先归,苏幕遮才回首饮茶,随口问道:“这出戏不错,谁写的?”
“顾长安。”一旁的卫书立刻回道。
“想不到他还有这等本事。”
苏幕遮放下茶盏称赞一声,却见卫书心思压根不在戏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怎么?”苏幕遮问道,“有事?”
卫书干咳一声,降低声音问道:“听闻公子有意重整千佛堂?”
“消息挺灵通的。”苏幕遮看了卫书一眼,目光投向戏台,说道:“千佛堂的确要重整,否则以现在千佛堂的本事,影堂的皮毛都伤不着。”
在先皇被刺身亡后,苏牧成以苏家贴身近卫为基础匆匆建立了千佛堂用以对付影堂,然这些侍卫尚且不能护得先皇周全,更遑论对付隐藏在暗处的影堂了,因此苏幕遮提出了重整千佛堂的主意。
卫书说道:“不是我消息灵通,现在整个北府军都传遍了。”
千佛堂虚正奉命在北府军挑选能人异士,传遍不足为奇,何况卫家凭军功出身,苏幕遮因此没有丝毫讶异,目光紧盯着戏台。戏台上建康顾生已经得知柏氏为女,在经过重重阻挠后,两人走在了一起,这与前世《梁山伯与祝英台》结局不同,苏幕遮因此看的入神。
“不错。”苏幕遮在顾生与柏氏女双双把家还后,站起身子赞道,“故事结局挺好的。”
“噗”,刚饮一口茶,酝酿如何挑起话头的卫书闻言将茶水全吐了来。“咳咳。”卫书忙擦嘴,神色诡异的对苏幕遮说道:“公子,这出戏刚过半场,还未完呢。”
“啊?”苏幕遮诧异,手指着戏台,问道:“恶人受惩,上虞柏家亦同意他们亲事,怎么后面还有故事?”
卫书狼狈的将自己收拾好,苦笑说道:“公子,顾长安顾疯子可非浪得虚名。这出戏中,柏氏女与顾生成亲后,日夜辛劳,勤于家务,却不为婆婆所容,顾生为妻子求情,却遭母亲斥责,并令其休妻另娶,如此几番纠葛,顾生与柏氏女最后被逼的双双殉情而亡,变成了双飞鸳鸯鸟。”
“我靠,”苏幕遮出口成脏,今世首次爆出这句脏话,“婆媳大战?《孔雀东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