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代代相传,没有手语不能表达的意思,在水上航运中,很管用。也有,双手各执一面小旗,挥动小旗,互相远距离交流的。”
柳三哥问:“那晚上怎么办?”
老龙头道:“晚上双手各执一盏风灯,挥舞风灯,进行远距离交流,看得就更远。”
柳三哥问:“三十六条水道上的弟兄们都会手语吗?”
老龙头道:“那哪能呢,一般一艘船上就有一两个会手语的。分舵的一、二、三号人物必须会。”
柳三哥道:“也就是说,鬼头鳄曹阿元也会手语?”
老龙头道:“当然,他岂止会手语呢,应该称得上熟练精通,鬼头鳄聪明过人,当初我还动了将位子让给他的念头呢。岂料他心怀叵测,竟阴谋杀主篡位,要是没有兄弟,也许,三十六条水道,今天就成了他的天下了。”
柳三哥道:“哪里哪里,那是龙兄鸿福齐天,机缘巧合,得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正说着,客船已与小船齐头并进,双方收了帆,两船用竹槁固定,顺水漂流。客船上只有两人,一名是邯郸分舵舵主,一名是高大精壮的水手,身上背着弓箭。
邯郸分舵舵主,跃到小船上,向老龙头请安,并介绍道,水手姓杨名钱,绝对靠得住,是神箭手,也是一名看风使舵的好手,并请老龙头等人到客船休息。很快,双方换了船,客船的水手杨钱留给了老龙头,分舵舵主也想留下,老龙头不允,分舵舵主喏喏连声,便管自驾着小船向岸边驰去,到了岸边,他将船凿沉,管自离去。老龙头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含首,十分赞许的模样。
客船相当宽绰,后舱是厨房,中舱有四张小床,丁飘蓬如今睡在小床上;前舱有个宽畅的客厅,桌上陈设着鲜果茶点,小龙头饿了,不禁大吃起来。
水手在船尾把橹张帆,坐在船上十分安稳,只听得满耳的风声水声。窗外田畴碧绿,云淡风轻。
客船船舱上如今也插上了一角红黄相间的小旗,一尾灰色信鸽,落在小旗旁,老龙头取出信鸽带来的书信,展开阅读,道:“柳三哥的马车在九堡码头,王小二也在。”
柳三哥道:“哎,在下想起来了,还有一事须办,龙兄,这儿距九堡有多远?”
老龙头道:“尚有二十来里水路,个把时辰就到。”
柳三哥道:“有龙兄在,丁大侠就安全了。呆会儿,到了九堡,小弟要去取车马,有点私事要赶到宝应县去。丁大侠就交给龙兄了。龙兄是要取道运河往南京吧?”
老龙头道:“是。”南京是三十六条水道的总部所在地之一,还有两个总部是:一个在广州;一个在洛阳。那是狡兔三窟的意思。其实,三十六条水道也充满了竞争与危机,不仅要与同行变着法儿竞争生意,还要提防各地水贼悍匪的打劫,老龙头自从九江浔阳楼的沉痛教训后,变得越来越小心谨慎了。
柳三哥道:“那我们在淮安碰头吧,我也可去打打前站,若有事信鸽传书。”
老龙头道:“好。”
老龙头又低声告诉他一个淮安碰头的地址:清吟巷66号,这也是淮安分舵舵主的秘密窝点,并递给他一把钥匙。
傍晚,在九堡码头,柳三哥从水道弟兄手中取回了车马。黑骏马“大黑”咴咴嘶叫,向他示意问好,黑山猫“二黑”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车上,从踏脚板上跳下,贴着他的脚脖磨蹭,喵呜喵呜叫着,显得十分亲热,柳三哥的心头十分温暖。王小二也从车上下来了,他道:“丁大侠的伤重,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王小二上了老龙头的船,去伺候丁飘蓬了。柳三哥告别了老龙头、小龙头、丁飘蓬等人,跳上车座,一甩鞭子,马车辚辚而行,向济南进发。他的江湖生涯和这辆马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一辆外观极其一般的马车,大道上到处跑着模样与他几乎完全一样的马车,捕快要以车找人,简直是大海捞针,可他的的马车其实却极不一般,材质不一般,车厢内的设计不一般,内在质量的坚韧牢固是绝对不一般,更不一般的是他对这辆马车的感情,他的许多快乐的悲伤的幸福的忧郁的感觉,都与这辆马车息息相关,在他看来,这辆车是有生命的,这辆车简直和他连成了一体。
回到了车上,就象回到了家。他在车顶插上一面三角形的小黄旗,小黄旗上画着只葫芦,小黄旗很小,小到有点不起眼,没人会注意这一角小旗,不过,空中的白鸽、蓝鸽却能一眼瞧见,见了画着葫芦的小黄旗便会飞回车上。他最后一次放飞小白、小蓝是在五天前,小白是飞往宝应县的,小蓝是飞往扬州府的,小白、小蓝能给他带来什么消息呢?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他猜不准,江湖上的事谁都无法猜准。
古道夕照,人在路上。柳三哥将车停在路旁,进入车厢,关上车门,过不一会儿,他从车厢出来,已易容成了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面容清癯,神色困顿,青衫一袭,腰悬一剑,活象是一位书剑飘零的落第秀才,怀才不遇,心中郁闷,四处浪荡游历,以消心中块垒。
第二天途中,信鸽“小白”扑喇喇落在柳三哥的车顶上,为他带来了一封来自宝应县的书信,信上写道:三哥你好,如今小弟已陷入生死大劫,活着寡然无趣,奇耻大辱,无所措手足,望三哥早日来到宝应湖畔,小弟家住宝应县城邗沟街106号。能救小弟者,非三哥莫属。心神煎急,跷首苦望,个中原委,容当后叙。切切不宣,顿首顿首。某月某日。
读信后,柳三哥大惊,驾,一声吆喝,鞭儿脆响,大黑迅即向宝应县方向飞奔……
鬼头鳄曹大元,忍着剧痛向上游游去,为了逃生,他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冒出水面,回头一看,见帆船已远去,身后好象没有人追来,他挣扎着游到了岸边,爬进了岸边的芦苇丛里,见左腿划开了一条三寸长的口子,幸好,口子不深,否则,安有命在,伤口还在冒着鲜血,忙撕下水鬼服,将伤口扎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乏力的躺在芦苇丛里,岸上有个声音在呼喊:“大元,大元。”他听出那是杨香香在喊,便挣扎着坐起,喊道:“香香,香香,我在这里。”
杨香香身上扎着个包袱,向他跑来,俩人相见,抱头痛哭。哭够了,杨香香取出金创药,将伤口敷上,又取出纱布为他扎上。她从包袱内取出浴巾,为他擦去身上的血迹污泥,取出干净衣裤鞋袜,帮他穿上。俩人挪到一干净处所坐下。
曹大元问:“你们的人呢?”
杨香香道:“都走了。”
曹大元道:“那么多人的伏击都没成功?”
杨香香道:“只差了一点点。”
曹大元道:“只差了一点点与差得很多都一样,没成功就是没成功。”
曹大元又忿忿道:“我们当初是约好的,我在水下干活,你们在岸上接应,怎么,你们没上来?”
杨香香道:“六哥(独眼狼)中了毒镖,差点没命了,幸亏七哥有解药,才捡回一条命;我的臂膀被柳三哥打得脱了臼,军师费了老大劲,才给上了臼。溃不成军啊,所以耽搁了。”
曹大元有点不忿,道:“是怕了吧,怕了柳三哥的身手了吧。要是怕了,当初就别干嘛,既然干了,怕啥怕!原来阴山一窝狼,也只是虎头蛇尾而已。吹的气倒挺大,也就是那么点能耐。老子差点搭上一条命,让老子孤军作战,有这么当老大的吗!天晓得,这老大是怎么让他当上的!”
杨香香道:“大元,别说了。”
曹大元问:“我入伙的事,老大倒底是个啥态度?”
杨香香道:“老大说,还得看看再说。”
曹大元道:“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还不稀罕呢。”
杨香香道:“你生气了?”
曹大元道:“泥人也有个土性。”
杨香香道:“别生气,你有伤,别把身子气坏了。咱们找个地方养伤去。我的马就在附近,我去把马牵来,找个清净地方,先把伤养好再说。”说着,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曹大元的衣裤,帮他穿上。
杨香香跑出芦苇丛,一会儿就把马牵来了。他将曹大元扶上马,自己牵着,两人向岸边的村落走去。
杨香香其实伤得也不轻,她挨了柳三哥一掌,胸口隐隐作疼,刚才还咳了几口血呢。当她见了曹大元后,仿佛伤也好了,精神顿时健旺了许多。她道:“大元,咱们退出江湖吧,找个地方住下,享享清福,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足够我俩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打啊杀啊的,我腻了。”
曹大元断然道:“不行。我与老龙头不共戴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辈子,我曹大元不死不休,跟姓龙的耗上了。”
杨香香抬头望着曹大元,他的脸通红,仇恨的烈焰似乎在他心头熊熊燃烧,杨香香觉得他更象个男子汉了,便叹了口气,细声安慰道:“大元,想得开些,一切从长计议。”
曹大元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咬牙切齿,道:“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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