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哥在暗中一扯陶三子的袖口,俩人偷偷溜出了林子,来到码头东侧的小船上,野山猫二黑早已在船上等着他们了,柳三哥升起帆,陶三子摇着橹,小船离开了藏兵岛。
东方水天相交处,露出了鱼肚白,天要亮了,小船向东驰去。
龙黄河四处寻找救他命的老人家,却哪里找得到呢。柳三哥想来,便来了,挡也挡不住,柳三哥想走,便没了,谁也留不住,他是一片没根的云,飘到哪儿算哪儿……
***
柳三哥飘回了淮安郊外的清吟巷66号,打开书房的门,见丁飘蓬手握一卷,坐在窗前看书,俩人见了,相对一笑,柳三哥问:“丁大侠,伤口愈合了没有?”
丁飘蓬道:“愈合了。只是浑身乏力,中气不足。”
柳三哥道:“那是失血过多引起的,静养半月,想必定可恢复如初。”
丁飘蓬道:“是嘛。”
柳三哥又问:“老龙头呢?”
丁飘蓬道:“我们是前天到淮安的,老龙头把我与王小二送到这儿,住了一天,就走了,住到淮安分舵去了,他说,这样可以吸引捕快的眼球,66号会更安全。有时,淮安分舵的陶舵主会过来看看,照顾得十分周到。三哥,在下这条命是你给的,真不知该怎样谢你。”
柳三哥道:“丁大侠客气了,自家兄弟,有什么谢不谢的。”
突然,丁飘蓬扔了书卷,扑嗵一声,跪在地上,道:“兄弟有个不情之请。”
柳三哥伸手去扶,扶起了,又跪下了,柳三哥道:“丁大侠,使不得使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何苦呢,有话好好说。”
丁飘蓬道:“在下只是想与三哥结为异姓兄弟,三哥不答应,在下就不起来了。”
正巧王小二走了进来,笑道:“丁哥,你这不是耍无赖么,哪有强逼别人结成兄弟的。”
丁飘蓬瞪他一眼,道:“你说我耍无赖,那我就算耍无赖吧。”
柳三哥大喜,道:“这哪儿是耍无赖,这是在下求之不得的事,飘蓬起来,从此我俩就是兄弟了,兄弟之间,当同甘苦,共患难,再也别提一个‘谢’字了,一提‘谢’,那就生分了。”
丁飘蓬这才起来,俩人序了出生年月日,柳三哥长丁飘蓬一岁,理应为兄,丁飘蓬为弟。当日,歃血为盟,对天发誓,从此兄弟俩同甘苦,共患难,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当晚,王小二做了几个好菜,三人坐在一起吃喝,聊得十分开心。柳三哥道:“兄弟,咱们就在这儿养伤如何?”
丁飘蓬道:“当然好呀,在这儿静养,好得快,等痊愈了再走,那是最好不过了。”
柳三哥道:“我和老龙头都是这个意思,兄弟的身子虚,经不得颠簸。这段时间,小二可要辛苦点了,为我兄弟多做点好吃的,那就好得更快。”
王小二道:“那没问题,我可天天给他换着花样,做好吃的,累是确实累,要说不辛苦那是假的,给丁哥擦洗身子,换药端水,洗衣服晾衣服,端尿盆换屎盆,烧饭做菜,那可是我一手包了。三哥,丁哥可是你弟弟哟,你得表示表示吧。”
丁飘蓬道:“别理这小子,那是他活该。你小子就是这个贱命。”
柳三哥笑道:“小二确实辛苦了,想要算工钱了,对吧?”
王小二道:“不对。只是想求三哥教我一招防守功夫,算是对我的犒劳,这招功夫能化解任何兵器,对我发起的攻击,却又简单好学,我只是想学一招防身保命的武功而已。”
丁飘蓬笑道:“你这叫敲诈勒索,又来了,上次逼我教你一招进攻的招式,现在又想要学防守的招式了,你有完没完!”
王小二道:“丁哥,那可不是我逼你的,是你心甘情愿教我的,这世界谁敢逼你丁大侠呀。你不逼别人,就不错了。”
柳三哥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就教你一招。”
说着,他带着王小二来到庭中,摆开架势,退两步进一步,同时挥剑划个圈,剑尖由下向上向对方颈部扫去,并交待了心法口诀。要点是:心动步动,步动剑动,心剑合一,浑然天成。王小二在旁用心模仿,悉心领会。
王小二道:“这招功夫该取个好听点的名字吧。”
柳三哥沉吟道:“那,就叫‘万无一失’吧。”
王小二道:“这名字好,好极好极。”
他在庭中比划了好一阵子,才回到酒桌,继续喝酒。
柳三哥问王小二:“白天,你出门时,有没有化装改扮?”
王小二道:“当然乔装改扮了,还是你一个月前给我化的那个装,中年仆人金福,什么假发呀胡须呀,所有的化装道具,我都保管得好好的,就是出门费点事,要化装一刻来钟。”
柳三哥道:“那个扮相已经被人见过了,再露脸,有些险。等会儿,我再给你改扮一个,也是仆人模样,就叫阿贵吧,年纪再老成一点,胡须再多一点,长脸改成圆脸,服装的款式颜色也都不一样,那就保险了。”
王小二拍手,笑道:“太好了太好了,金福变阿贵了,圆脸会显得富态一点,站街女见了会争相来拉我。”
柳三哥道:“小二,不可胡来,你再给我熬个二十来天,千万别出事,等我兄弟的病养好了,你爱咋疯就咋疯。”
王小二道:“闹着玩呢,三哥别当真呀。”
柳三哥道:“小心无大错,小二,没事尽量不要出门,如有事要出门,完事后,马上回来。这些天,淮安城内全是各路探子,都在找我飘蓬兄弟呢,回来时千万别把尾巴带进来。”
王小二道:“放心吧,三哥,我王小二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的。”
柳三哥又道:“不知你们记不记得,王庄要抓我们的那个瘦捕快,油腔滑调,叫瘦猴的。”
丁飘蓬与王小二齐道:“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就那小子话最多。”
柳三哥道:“瘦猴可是有特异语音辨识功能的人,我易容改扮后,他辨认不出我是谁来,可他一听到我说话的声音,不管我说哪一种方言,不管我怎样故意变声发音,他就能立即辨认出我是谁来。前些天,我差点儿着了他的道儿。”
丁飘蓬与王小二齐道:“真的?”
柳三哥道:“的的确确是真的,这小子倒是个奇才,得防着点。尤其是小二,出去买菜时,要尽量少说话,不但要尽量少说话,最好尽量少发声,譬如咳嗽、吐痰、打呵欠,免得正好撞在他手里,那就糟糕透顶了。买完菜,不要去逛街,立即返回。”
王小二心里有些不信,嘴上却道:“知道了,三哥。”
可王小二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不信有这种事,他更不信世上有这种特异语音识别功能的人,他觉得柳三哥有点小题大做、小心过头了。
王小二在清吟巷66号憋了三天,三天没有出过一次门。那一招防守招式“万无一失”也练得滚瓜烂熟了,关在院内,无所事事,实在有些气闷。第四天,机会来了,柳三哥出门了,与老龙头带着弟兄们,去狐狸岛追剿金毛水怪了。王小二见丁飘蓬在庭中打太极拳,就开始在书房内对着铜镜,易容改扮,化装完毕,他道:“丁哥,我买菜去了。”
丁飘蓬道:“喔,出门小心点。”
王小二道:“知道了。”
王小二怀中揣个布袋子,一蹦一跳地往前门走去,打开大门,才记起柳三哥的吩咐,按照四十来岁男仆的模样,拖着脚,没精打采地往热闹街市走去。
脚步显得拖沓沉重,内心却充满了喜悦兴奋,他象是一只脱笼的小鸟,终于可以在空中自由翺翔了。
王小二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好动、爱轧热闹,金钱、美女、香车、豪宅、美食、服装、赌博、麻将,每一样,对他来说都具有巨大的吸引力,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贪婪与憧憬。
当他踱到“天天麻将馆”跟前,便见麻将馆门前站着个招揽生意的粉头,已是半老徐娘模样,却依旧浓装艳抹,衣裙鲜丽,见了王小二,便凑上去,道:“掌柜的,你是想在一楼搓搓麻将呢,还是想上楼去做个足浴,跟姑娘们玩儿玩儿?”
王小二道:“楼上的姑娘们长得标致不标致?”
粉头道:“楼上的姑娘,可都是妙龄少女,个个如花似玉,功夫又好,保管能逗得掌柜的开心。”
王小二道:“你可不要骗我,要是烂拉八结的,我可不要。”
粉头上前扯着王小二的衣袖,道:“掌柜的,骗你不是人,全是年方二八,妖冶多姿的美女,在单间做足浴,行得诸多方便,要是掌柜的看了不满意,就可以下来嘛。一回生二回熟悉,生意不做情义在,又不能逼鸭子上架,我就不懂了,你一个大老爷儿们,怕个啥。”
王小二心里早就痒痒了,跟着粉头上了二楼,粉头为他安排了一个房间,接着叫了五个姑娘上来,站成一排,让他挑,果然全是妙龄少女,长得花枝招展。王小二挑了一个肤色白嫩红润,身材窈窕丰满的姑娘,长着讨人喜欢的苹果脸,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那是他喜欢的类型。他跟粉头讲好了价钱,粉头带上门走了。
这回,王小二要开荤了,前途凶险,不知啥时候脑袋就掉了,不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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