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空气中带起风尘的车尾气不仅扑打向毕文谦,也扑进了富林的肺。那不是好味道,闻起来却特别。富林听着毕文谦一句句心迹,一时间竟没能应出什么话来。
“富老师,我很喜欢流行音乐。童年时,妈妈偶尔能在家多住的时候,她会在夜里,在我床边,给我唱《摇篮曲》,唱那‘蛐蛐儿叫铮铮’,随我入梦;入学了,老师教我们唱,《让我们荡起双桨》,那白塔、绿树、红墙,伴着我长大;在不少节日庆典,我常能听到大家一起合唱《歌唱祖国》,从只觉得听着激动,到逐渐理解那歌里朴实的东西,见证着我的学习到独立思考。母亲嘴里流行的歌,少年嘴里流行的歌,人民嘴里流行的歌,它们难道不叫流行歌?凭什么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流行歌要让外来的概念雀占鸠巢?我很疑问,在我沉睡的那几年里,把那一类外面流传进来的歌翻译命名为流行歌的人,到底是语文课旷了课?还是脑子有残疾?还是说,心里是朝外面跪着的?”
毕文谦依旧淡淡地说,话听在富林耳里,却像刚出炉的剑一般炽热而锐利。
“我不知道当初那个人是谁,我也没兴趣去打听。历史书教我们,要兼容并包。诗歌文化,诗歌诗歌,自古以来就是不分家的,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到‘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从‘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到‘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从‘念天地之悠悠’到‘却道天凉好个秋’,从‘古道西风瘦马’到‘一壶浊酒喜相逢’,从‘任尔东西南北风’到‘夕阳山外山’,我们的流行音乐从几千年前的《诗经》开始,就是我们历代人民生活中的文化的一部分,上至庙堂,下于田间,不曾断绝。”毕文谦停下了脚步,转身正正看向富林,“富老师,你问我想要什么?我要让人们明白,让普通人都明白,流行歌从我们出生伊始就伴随着我们,是土生土长的东西。我要写歌唱歌,写出不同职业的人,唱出不同人生的人们,他们心里的歌。宋朝‘有井之处歌柳词’,我想说,还看今朝。”
富林的脸有一丝颤动。他努力观察着毕文谦,没有半点儿作伪的痕迹。
一瞬间,一句词在他脑海中油然而现——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与此同时,毕文谦也观察着富林。他在等待,等待的当然不是什么因为自己“虎躯一震”而纳头便拜——他等的,是这位长辈对自己的期许,会是什么。
良久,富林突然长呼了一口气。
“所以,你想听一听那些以前听不到的音乐?所以,如此急迫?”见毕文谦默然,富林再叹了一口气,“我很希望帮助你,可我真的不能打包票。我只是文工团里的一个乐队分队长,兼着创编室里的词曲创作,以及一个音乐工作室。”
毕文谦当然明白,富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本就没有指望这位淳朴的人能满足自己的要求。毕文谦指望的,是他真心愿意做一点儿什么。
“我懂的,富老师。之前我就说过,您有这个心,我就承您的情了。”
(ps:话说,这一章貌似和动画片《棋魂》的原声音乐《とまどい》很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