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总有些苍蝇会想方设法扑过来钻营,一般人也会对你抱以最大的期望和最挑剔的眼光。你现在做的事情,早已经超出了我带你长大的时候最了不得的期望了。我已经没有别的再能帮得上的了,但起码不能给你添乱。我不能坐视哪一天有人打着你的亲戚的名号招摇撞骗,我也不打算现在就在报上电视上声明和那些人断绝关系,至少,我还不忍心现在就做到那一步……”说着,孙云又稍微用力摁了摁毕文谦的脑袋,“文谦,你肯定不知道,你爷爷现在在江州,已经被那儿的不少人给供起来了。十几年前,他就是眼里就掺不得沙子的性子,现在,甚至有人明里暗里怂恿他去争取当什么地顾委。我劝他,他也不听,只说要发挥什么余热,说他早就有很多看不惯的东西了。你爷爷是个好人,是个好公公,但他根本就不是当官儿的料,要不然,当初就不会在单位里一直被排挤。现在,他想发挥余热,我只担心他又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他要是卖的只是他自己,我劝不住也就算了,但别人想卖的,可不是他,是毕文谦的爷爷啊!”
“妈……”毕文谦有些呆地顺着视线,看着地上的青石板,嗫嚅了好一会儿,“我真的不知道……”
“都说了,我本来就不让你知道。”孙云弓着四指,一把又一把地梳着毕文谦的后脑勺,“你的爷爷尚且如此了,何况是你妈妈?想拱我当官儿的,鼓我出风头的,有多少,你猜都不好猜。我不想你为这种事情分心,黎华也是这么看。要不是你爷爷干精火旺地想着当地顾委,我今天也不会告诉你。”
“爷爷他……”
毕文谦欲言又止——地顾委的事情,本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提的时候,从头到尾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我和黎华会联名写信给江州那边,别让你爷爷当什么地顾委,从程序和制度上,他本来就没那个资格。以前我劝他,不要给你拖后腿儿,他有这觉悟;这一次,我就怕他想不通,又绝不了念头,直接写信和你说这些。如果真这么来了,文谦……你就当没收到好了……”
黎华忽然出声建议道:“还是让小陆替他看了吧,只通知他有过这么一封信就是了。”
也许是建议,也许是决定。
一阵安静之后,毕文谦慢慢直起了身子,双手虚托着孙云的腰间,努力笑道:“我本想问,爷爷现在身子骨好不好,你都说他干精火旺了,那肯定是好的了。”
正说着,一声咕咕的肚子叫让毕文谦意识到了饥饿。
“你饿了?”
“你这就饿了?”第一时间,黎华眉头一挑,快步走了过来,“文谦,晚上你吃的什么?”
“大家吃的月饼。你和妈都不在,我没什么心情,只吃了一个。”说着,毕文谦彻底放开孙云的怀抱,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之前拿的两个月饼,自己捏了一个,另一个递在孙云手里,“妈,你演出完了就过来,应该也没好好吃晚饭吧?来,尝尝,他们都说好吃。”
然后,毕文谦一边拆开油纸包,一边走到黎华面前,把月饼掰成两半,一半递在她手里:“我本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有你在,半个月饼,比一桌子月饼都好。”
黎华低头看看手里的月饼,又抬头温温地朝毕文谦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走之前,我总是会回来一趟的。”
“然后你就又要走了?”毕文谦低垂着目光,盯着黎华捏月饼的手,“我一天天盼着你能回来,却又希望你晚些准备好一切,因为我始终觉得没准备好。”
“这世上,谋定而后动,本来就是理想中的情况。”
看着眼前的人,毕文谦很想像刚才怀抱孙云那样,轻轻抱着她……不,也许真有那样的机会,他一定会抱得紧紧的了。但此刻,他只能和她温柔的眼神一样,温柔地看着她。
“无论如何,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仿佛心有灵犀,两只手仿佛敬酒一般,举起两半残缺的月饼,在半空中轻轻碰在一起,合成一个圆盘。
恰如他们头顶上正在铺洒光芒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