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的大方向上只有一个,但具体入微的道路,却不止一条。不同的道路有不同的利弊,对更小的不同的阶层、群体来说,也许就是荣辱、成败、贫富,甚至生死的区别。而你,黎华,一个20岁出头的体制政·策研究室的常务副主任,一个外国媒体嘴里的新贵——你的出现,是小概率的事情。你的作用,已经渐渐从人民史观的平凡蜕变向了英雄史观的深重一些。从20岁到80岁,60年,好吧,保守一点儿,40年,这是既令人奢望,也令人绝望的稳定,一般来说,能够有20年的稳定,就已经可以大展拳脚了。你,以及万鹏、王京云、刘三剑……正因为有你,正因为有你们,我才有可能设计一条高效,但如果没有你或许就难以实现的道路。”
好吧,与其说是有黎华的存在,不如说是有自己的存在——一个穿越者的存在。
毕文谦又一次脉脉地凝视着她:“我,始终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你。”
平静的声音让黎华的呼吸略显紊乱,她深深地抽吸了一口气:“文谦……”
“都说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但真正纵观人类史,自阶级诞生以来,却存在着背叛既得利益阶级的群体,联合其他阶级的群体,建成新的组织,推动社会变革,创造出新的更进步的阶级。因为既得利益阶级既代表着落后的生产关系,同时也凝结着最多的生产力存量,所以有背叛既得利益阶级的群体参与的变革,总是更容易成功。虽然真实的大多数情况是既得利益阶级的群体窃取了革ming果实,但在幸存者偏差下,历史上那极少数的创造出新的阶级的情况,才是推动人类社会制度进步的多数。没错,是否能创造新的进步的阶级,才是关键。建立了新中国的TG就是一个例子:党员里出身于既得利益阶级的人在全员比例上其实是少数,但这些人的绝对数量,远远不是一句‘背叛阶级个人’就足以论断。而作为当代史,作为正在进行时,究竟是窃取革ming果实,还是继续进一步推动社会制度的进步……”
毕文谦最终没有把话说尽,目光缱绻地望着黎华。
“我始终记得,最初,你说,你也想成为歌神;我始终记得,是我,要你长袖善舞,多钱善贾。”
客厅里,无声胜有声。
与此同时,3楼的电影院里,星罗棋布地坐了三分之一强的人,中途进场的万鹏一个人悄悄坐在最后一排。那大荧幕上正播放着《荀灌中原》,已经到了结尾。
皮甲白驹,荀灌抱着女童朝出扶风,随着最后那一声包含期盼的“中原盛世”,镜头渐远,音乐渐起。
随着电影在全球上映的火热,那个女童的身份也早已被人们考据出来——苏蕙。各种媒体上都畅想过续集里这个创作出璇玑图的奇才会有怎样的篇章,甚至有人猜测她会是新的主角——正如此刻电影院里在座不知刷了几次的人们纷纷的议论。
然而,万鹏却始终悄悄的,没有参与,只沉沉地呼吸着,听着那随职员表而来的毕文谦的歌声。
“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漫漫又长远。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轻叹世间事多变迁。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不知不觉,万鹏的手轻轻捂住了嘴,眼里泛出泪光。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儿我的美人儿啊,西边儿黄河流……”
终于,万鹏放开手,一把提起放在旁边空位上的酒瓶子,仰头堵住嘴,一口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