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妍被传唤之前,她已经借着祝又樘身份的便利,随他去了牢中见过了文竹。
她辨不出张眉妍的绣技,却知道那衣裙上绣的乃是张眉妍自幼最爱的百蝶穿花图,且配色也是她的喜好。
再有,当她说出这些话时,文竹立即否认,显然有些慌张。
掌柜和绣娘进了堂内,且随身带了几件绣品。
近年来他这绣品店的生意越做越好,客人多是富贵人家有眼光的女眷——也因此,张眉妍后来送去的那些绣品,掌柜看罢恐拉低了档次,直接就让人丢去了库房。
做事向来认真的掌柜,此时看到张眉妍,不禁在心底感慨:哎,他就说吧,做人就得踏踏实实,认真负责。这不,报应来了。
若不是张眉妍做活儿敷衍,他也不能留下这些东西拿来作证据。
绣娘仔细辨认了一番。
虽说那几件绣品做的凑活,自己衣裙上绣的倒是认真,可在懂行人眼中,还是极容易辨认的。
“大人,这确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绣娘语气笃定。
“不……你们全都串通好了……你们都在污蔑我!”张眉妍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如今铁证如山,已容不得你抵赖!”
程然声音有力,掷地有声。
张眉妍口中喃喃着,忽然一把抓住邓誉的衣袖,紧紧看着他,语气无比焦灼地道:“誉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快些帮我作证啊!那日你是知道的,我从未离开过家中,怎可能去见青梅?你忘了么?邓大人也是出面替我作保了的!”
邓誉闻得此言,眼神颤动,指尖一片冰冷。
她是在软硬兼施地胁迫于他吗?
拿他,他父亲,和邓家——
这当真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心地善良,从不肯让人为难的妍儿妹妹吗?
“誉哥哥,你快说啊!”张眉妍显然已近要失去理智。
邓誉复杂地笑了笑。
即便重复说上一遍谎话又能如何,如今真相几乎已经明朗,难道官府会单凭他一句证词、他父亲的一纸作保书,便判她无罪吗?
他缓缓抽出了被她抓在手中的手臂,转而面向了程然。
“此案真相如何,邓某愚钝,无从分辨。但先前替张氏作证之言……确是邓某心软之下的谎话。”他神色凛然地说道。
堂外顿时响起一阵惊异的议论声。
原来邓家公子当真做了伪证!
此时,邓誉又接着说道:“只是这伪证之罪,乃是邓某一人之过,家父并不知情,还望程大人明察公断。”
“作保书在此,本官自会公断。”
程然不留情面地说道。
什么知情不知情,不知情仍要作保,同样是目无王法——
自己坑了自家爹,当然得自己想法子去弥补赔罪求原谅,凭什么让官府去网开一面?
说白了,公堂与律法,就是拿来教做人的。
邓誉抓紧了十指。
“誉哥哥……你说什么?”张眉妍看着他,声音忽然变得极平静。
可邓誉却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掀起的惊涛骇浪。
隔了片刻,张眉妍那张看似一片死寂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诡异的笑意。
“誉哥哥,这个时候你竟然想要踢开我,将自己独自撇清吗?”她缓缓而认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