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宏宇僵了僵。
他在秋慧娴到来之前准备了一堆话,现在没有一句能说得出来。
曾几何时,每一句话都是重点。
如今好像每一句话都是东拉西扯。
就这般维持着僵硬的沉默良久,季宏宇深吸了口气,敛去脸上的局促,问道:“婚事是真的吗?”
“是。”
“为什么?”
“没有理由。”
“为什么!”季宏宇声音陡然扬起,“怎么会没有理由?到底为什么!”
“……”
秋慧娴沉默片刻,缓缓出声,“谢世子诚意很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什么诚意?”季宏宇急忙说道:“他答应了你什么吗?说要帮秋家的忙?”
“我说过我也可以帮你,帮秋家在这里站住脚跟,我会努力去做,你为什么不能等一等?”
“我们已经退婚了。”
“那是你和我祖母商议的,并不是我的意思。”
秋慧娴淡定反问:“那么,你能违逆你的祖母吗?”
季宏宇这一回面色青白交错,彻底说不出话来。
秋慧娴微微一笑,云淡风轻,“这便是了,你做不了你自己的主。”
五年前,秋家便和季家定了婚约。
那时候的秋家父子还未得罪梁王,在整个幽云也是排得上号的士族。
季家能娶秋家嫡女是绝对的高攀。
因两家早年有些恩情,再加上季宏宇是个上进稳妥的青年,秋父才答应这门婚事。
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笑话秋家。
说他们在士族之中不得脸面被排挤,女儿混到那么大的年龄也嫁不到官宦人家去,便只能自降身份选商贾之家。
秋父认为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一直教导秋慧娴不可以有门第之间,并且提点季宏宇入仕之途。
后来秋家父子得罪梁王以至于整个秋家获罪下狱。
季家也受到了牵连,季宏宇的入仕之路自然也就断了。
季家老太爷是个极为讲义气的人,表面和秋家划清界限,实则暗地里一直帮衬秋家,奔走打点。
在定西王的玄甲军进入幽云地面之后,梁王被招入京城。
秋家人出狱之后,也是季老太爷帮衬秋家。
那时候的秋家男丁凋零,一门老弱,秋慧娴做为嫡长女只能撑起一切,和季家的婚约也只能延后。
季老太爷当时便说过,等她稳住家中再说婚事不迟。
可天有不测风云,季老太爷年事已高,没多久旧疾复发撒手人寰。
季家老夫人不愿让自己的孙儿苦等秋慧娴,便以言语提醒秋慧娴。
秋慧娴别无选择,只能主动退婚,还变卖了一些产业,筹集一部分银两送还季家,当是感谢季家这些年帮衬,全了两家情分。
季宏宇在外行商,等回来时,婚已经退了。
季宏宇登过秋家的门,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秋家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老夫人病重,将季宏宇急忙叫走。
秋慧娴不是寻常闺中少女,如何没看不出来,那季老夫人是深怕季家再和秋家扯上关系?
从那之后,秋慧娴对季宏宇能避则避。
但季宏宇却始终不愿放手,给秋慧娴递过好几封信,说会劝服祖母,会帮衬秋家,会娶她进门。
一开始,秋灵韵也很看好这件事情,还帮季宏宇递信,劝说秋慧娴给季宏宇机会。
但秋慧娴看的分明,季宏宇太孝顺了。
那季老夫人哭个两声他便不敢多言。
不是秋慧娴不想给机会,是季宏宇跨不过老夫人那一关,她更不能逼人不孝,违逆祖母。
所以她选择放弃。
渐渐地,秋灵韵也不劝了,对这件事情只余叹息。
季宏宇僵了许久之后艰难开口:“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劝服祖母,我一定可以的——”
“没有时间了。”
秋慧娴说:“我已经答应了谢世子,婚约已定。”
“你我之间缘分已尽,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季宏宇没想到会听到一句“缘分已尽”,恼羞成怒之下冷笑一声。
“你刚才说的什么诚意,是谢家的权势给的诚意吧?对不对?当初你视权势名利如粪土,你跟我说真心无价。”
“现在你为了谢家的权势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秋慧娴神色无比平静,淡声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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