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不敢相信,但又愿意相信,此刻她想到了村里的小姐妹们,她们的命运就是最好的参照物。
一个农村女娃,如果学习成绩不好的话,早早就进城进厂下南方打工挣钱攒嫁妆,干几年回老家相亲,在新年的喜庆气氛和爆竹硝烟中,在某个媒婆家的院子里,与亲戚们一起会见同龄男孩子。
叔叔大爷们会鉴别男孩的谈吐阅历,看他上什么烟,敬烟的姿势对不对,懂不懂规矩,见没见过世面,当然这些都是附带的条件,最重要的是家里条件要好,比如未来老公公是干装修的,会技术活儿,未来老婆婆在城里做月嫂,二老月收入加起来上万带拐弯,能在村里盖的起三层楼,在县城买得起商品房,彩礼不低于本地区标准,那就是稳了。
她会嫁给一个家境相对过得去的男孩子,在农村女性永远是稀缺的,就算二婚的都能嫁出去,遑论年轻貌美的女孩,但也仅此而已,结了婚两口子一起在城里打工,可劲的生孩子,生出男孩之后再去办婚姻登记,孩子管生不管养,丢给老人带,若干年后,孩子长大了,再重复一遍这样的生活,攒钱,盖楼,给孩子攒彩礼娶媳妇,好像人生的至高目标就是为了繁衍一样……
这是想象的到的,最好的结局了,那些能嫁到城里的属于凤毛麟角,可参照的不多。
现在参照物多了一个凌三燕,三姐和李玉很像,也是贫困农村走出来的漂亮女孩子,人家就自强不息,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事业红红火火的,还开着百万豪车,虽然李玉感觉到三姐的事业总少不了男人的帮衬,而且不止一个男人,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三姐才是自己的偶像,按她说的做,若干年后,自己会嫁到一个好人家,彻底打破枷锁,改变人生。
李玉又想到了季抗洪,在农村,男孩子比女孩子压力更大,到死找不到媳妇的一大把,如果季抗洪不能逆袭改变命运的话,规规矩矩打工,攒十几年的工资,也就是能找个残疾的,二婚的,带娃的妇女做老婆,谁让他家里穷呢,不但没钱没房没车还有病人。
女孩子早熟,她何尝不知道季抗洪对自己的心思,但是他俩注定不是一路人。
此时的季抗洪也在思念着李玉,他同事们站在大楼天台上进行队列训练,大家都穿着老式迷彩服和解放鞋,整齐划一,犹如军队,季抗洪喜欢这身衣服,因为他爸爸曾经穿过一样的,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当兵,可惜这种好事轮不到他,现在作为一名服务员居然穿上了军装,等于是实现了一半梦想。
到了玉梅餐饮,季抗洪才知道啥叫企业文化,啥叫正规军,啥叫职业精神,与之相比,北河人家就是土匪混混,不值一提,这儿才是打工人的家园,值得付出一生追随的事业。
玉梅餐饮是真正把员工当人的,缴纳保险,管吃管住,工资奖金高,逢年过节发钱,不是直接发给个人,而是发到你家长的卡上,光是这一手就高明无比,能让孩子有荣誉感和归属感,真把店当家。
当然这么做的成本畸高,北河人家那种饭店是做不到的,也就是武老板有这个魄力,高投入带来的是高度的敬业和忠诚,以及超高的翻台率和无死角的美誉。
季抗洪走着队列,中气十足的喊着口号,想象自己在部队的大操场上,过段时间他就会当上班长,然后上军校,提干,扛上军官肩章,在这里对应的是领班,玉梅餐饮干部培训班,店长等。
当上店长,一个月至少能有五六万收入,地段好的店,上十万都有可能,一年就是百万,到时候买车买房孝敬爷爷,给爸爸看病,娶李玉,全都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季抗洪喊的更响亮了,嗓子都快喊劈了。
……
每个阶层有每个阶层的烦恼,在李玉季抗洪眼里如同天神一般无所不能的县委书记,到了省城首都就成了瑟瑟发抖的萌新,现在易冷也是这种情况。
在江尾,他可以凭借一身本领和尹炳松作对不落下风,甚至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魏波,在近江,他也能依托资源干翻王心诚这样的地产土豪,但是匹夫之勇,仅限于此。
把玉梅餐饮做大做强,靠的是东晋资本的风险投资,收购近江造船厂,靠的也是人家刘晋的钱,而拿下军舰订单,靠的又是上官谨的关系。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必须整合资源,合纵连横,易冷长期出外勤,同事更迭的很快,他很少有坐在实权位置上的好朋友,人脉单薄,做事就捉襟见肘。
在紫竹林别墅的家里,那玛雅带来一对美女,是文泰诚的妻女,文夫人实在是没招了,她在北京花了很多钱,托了很多关系,个个都打包票,个个都办不成事,现在连文泰诚是生是死,关在哪里,一概不知。
文夫人只好找老公的大老板求助,辗转才找到这边,看着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母女俩,易冷心生怜悯,文泰诚是执行自己的指令才被对方陷害进去的,于情于理,都该帮忙,可是自己真的没有这个能耐。
文夫人折腾这么久,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知道老公是被谁抓走的,据说是刑部的侍郎,实权人物,手眼通天,而且极其的贪财。
毫无疑问,叶向晖和这位侍郎很熟,关系到了可以互相借助不避讳的程度,易冷就没法比,他倒是也想花点钱把侍郎搞定,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想从不认识到熟悉,起码五年以上的交往,起初只是吃吃喝喝,然后小小的互相帮个忙,无伤大雅的那种,互相摸底,清楚品行之后,才敢收你的钱。
现在你敢送“小海鲜”过去,人家敢当场把你按了,照行贿罪论处。
临时抱佛脚没用,易冷也不愿意这么做,和祖父的交谈让他领悟了许多,人是要有信仰的,如果你说你信仰的是权力和金钱,对不起,你的信仰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真正权力的对立面,早晚是要崩塌的。
所以易冷不想和这位侍郎有任何正向的接触,否则等对方落马之时,交代的名单里就会有自己一笔。
至于怎么搭救文泰诚,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那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是谁把文泰诚搞进去的,就让谁把他捞出来。
易冷先把文家母女俩安置妥当,具体是让那玛雅带她们去香港住酒店,先住上三个月再说。
三个月之后,这场股权大战应该落幕了。
然后易冷去找上官老师,不是上官谨,而是上官浦慈,退休的女将军,人脉关系绝对过硬,当然老师的关系不等于是你的关系,任何关系的本质都是交换,巧了,易冷手上就有能交换的东西,铁面人计划的成败,全在于他的配合。
上官老师耐心听完他的诉求后,轻轻笑道:“你们兄弟基因高度一致,却一个是浪子,一个是痴情郎,你想帮欧离的家庭脱困,但这超出了你的能力范畴,老实说,也超出了老师的能力范畴。”
易冷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只是想试一下而已。
“但是。”上官浦慈又说,“或许你可以问问王茜。”
易冷说:“海军大院我是不敢再去了,催婚啊。”
上官浦慈笑道:“小王的资源可不止她的父亲,事实上她这一路走来,很少动用父亲的关系,外面人都不晓得她的真实家境,家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人脉,可以调动的资源,可能超过你的想象。”
易冷脑海里闪过上官谨的形象,年纪不过三十冒头,却总有一种退休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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