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悠悠给出确定的回复后,王洛却没有立即转告张进澄,只是用略带歉然的目光看向他,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抱歉……顿时让张进澄心生绝望。
尽管这位新恒国师已经用几百年的时间,锤炼出了非人的心性城府,尽管他在此行之前其实就已经做足了失败的预期,但是当这个结果终于呈现在面前……尤其是在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忽然功败垂成,他实在难以压抑内心的真实情绪。
“山主……”
王洛却食指比在唇前,示意对方安静。
因为他还有话要和鹿悠悠说。
与此同时,飞升录上,鹿悠悠的问号也已经似雨点一般砸来。
“王洛,你在搞什么鬼?!我刚刚的答复是有哪里表述不够清楚吗?还是说你……”
王洛反问道:“你早知道明州的事?”
“……”
一个简单的反问,顿时让鹿悠悠的追问戛然而止。
良久后,鹿悠悠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王洛说道:“现在恐怕不止我知道,你身边那几位国主多半也猜到轮廓了。你不觉得自己在明州人的事情上,表现得有些过于积极,过于菩萨圣母了吗?”
鹿悠悠有些无奈:“那是因为你们没处在仙枯林首席的位置上,感受不到此时大律法的悸动有多强烈!那两亿人,几乎是大律法点名要的,我现在是在努力减速刹车!而非急不可待地推动促成!”
王洛摇头道:“这不是理由,总之,就当我是胡蒙乱猜猜中了吧,说说看,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鹿悠悠在飞升录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叹气符号,然后说道:“若是真的应该让你知道,在伱出发前我就拉住你交代清楚了。明州的事……罢了,既然尊主也没有禁止我讲,我就说个大概好了。当初定荒之战,尊主因种种原因,未竟全功,这明州众生,就是她的一大遗憾。而填补这个遗憾,无论是对尊主,还是对仙盟大律法,都大有裨益。”
听到此处,王洛心头忽然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灵光闪烁起来。
如果说明州新恒朝是天庭在自家地盘上的试验田,那么仙盟是否也有与之对应的试验田?而那个试验田……
思绪至此,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王洛却不急于推断,反而压下了心头悸动,继续和鹿悠悠交流先前的话题。
“因为大有裨益,所以你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一个根本不该答应的条件?你知不知道我特意请示你来决断,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鹿悠悠叹息道:“我知道你是希望由我来扮黑脸,反正有什么难处都先推给领导……但此事关乎重大,我这个层级的决策者是不能轻易吊人胃口的。不然,你难道真打算将这两亿人拒之门外吗?”
王洛说道:“就算要笑纳,也不是这么个笑纳法。吸收两亿人进太虚的战略目标很容易定,但具体落实要怎么落实?你要怎么让两亿人乖乖听话地舍弃肉身,前往一个陌生的太虚幻境?而且两亿人份的离神散要怎么送过去?这两亿人进入太虚以后,又要如何管理?”
鹿悠悠说道:“这些都是明州人的问题,并不需要我们急着去考虑。皈依太虚的法子是张进澄说的,他自然已经考虑过种种落实细节。他之前说的两个变通之法,其实都是在为这第三个惊世骇俗之法铺路:将部分王公贵胄,以及天庭仙官直接收容到仙盟治下,确保他们最大限度的利益。以此换取他们在新恒朝内的资源,去动员那两亿国民。然后,举国动员必然是个长期工程,所以才需要仙盟在朝中立下定荒基石,以确保在两亿人的迁徙期间,不会被天庭打断。同时,再依靠定荒基石,以及仙盟拓荒的实绩,来迅速引导新恒朝人放下旧有的观念,令民心迅速归附仙盟……”
听着鹿悠悠将一个王朝的宏伟战略如此娓娓道来,王洛不由赞道:“厉害啊,不愧是祝望的国主,仙枯林的首席。你果真是考虑清楚了。”
鹿悠悠说道:“我当然不会盲目决断……所以,你现在可以先答复张进澄了。他刚刚故意含糊了这些内情不说,其实也是在观望我们的态度。毕竟对他来说,将身家性命乃至整个王朝国运寄托在隔望千年的仙盟身上,也是一场不容有失的豪赌。若是我们明确拒绝,他们就走投无路,但更糟糕的是我们嘴上答应,其实对明州人却始终心怀芥蒂,根本不以同胞视之。那他与其投奔仙盟,还不如以投奔仙盟为要挟,向荒原争取待遇。”
王洛连连点头:“的确如此,那我就这么转告他了。”
说完,王洛向张进澄招了招手,然后待他探过头来,便将飞升录直接翻开给他看个一清二楚。
鹿悠悠简直惊到了:“喂,你!?”
王洛笑了笑:“鹿国主,打个招呼吧,这是新恒朝的国师……”
“……”鹿悠悠到底没能说出你好,只是在飞升录上留下了“胡闹”二字,便主动熄灭了金光。
另一边,张进澄将方才的对话尽收眼底,心中既是感动,也有些心悸。
“原来,我这些心思,早在一开始就被仙盟的大人们看得一清二楚,亏我自以为做的巧妙,结果却是枉做小人……一切都如大人们所料,我的真实想法,就是三管齐下,前两个法子的成效若能超乎预期,例如有足够多的人愿意主动投奔仙盟,天庭也不加阻拦,那就按照最朴实的法子去做,一边在前线立下定荒基石,主动为仙盟开疆扩土,一方面将新恒朝的国民逐步分批疏散到仙盟去,以策万全。若是前两个法子遇到难以克服的困难,就用第三个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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