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已看穿了一切:“你想瞒到什么时候,你这样有意思吗,贺远征?”
两人从确认关系到现在,徐林枫几乎没有喊过他的全名,开口从来都是“阿征”,带着南方地区特有的绵甜腔调。贺远征第一次在床上听到他这样喊的时候,翌日徐林枫直接躺了个白天,到了晚上才勉强能下地行走。
从那之后,贺远征便一直让他这样叫,并且还霸道地将这个类型的昵称归为自己专属,禁止徐林枫喊戴文光为“阿文”。徐林枫为此骂了他好几天,说他得了精神病,脑子不正常,最后却仍答应了他这个无理的要求。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然再次听到了这个生疏的称呼。
徐林枫是真的生气了。
这真的没什么好意外的,如果他现在与徐林枫互换身份,他可能还做不到像他这样冷静,照他的脾气可能会直接吵起来。贺远征想着,喉咙一阵发干,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解释的话语。
徐林枫接着道:“你在想我是怎么发现的吗?”
贺远征没有接话,躲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前几天我回来拿卡的时候就发现了。”徐林枫平静地陈述事实,贺远征其实有点怕他这样说话,每当到这时候,他总有一种对方不会拥有任何感情的错觉,就像一台运转精密地仪器般,按照自己的程序按部就班地运行着。
“你把药倒进了马桶里,但是有一粒没冲下去,它飘起来了。原本我不会发现的,只是你那天表现得很奇怪,好像对我突然回来很紧张,所以我就有些好奇,趁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干了什么。”
贺远征:“……”
“但那天我并没有怀疑你装病,我以为是你不愿意配合治疗,或者是药物副作用太大不想吃药,我还去查了其他患了齐默尔曼症的病人治疗记录,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么做过……我根本没想到会是你在装病,我太相信你了。”徐林枫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停了一会儿,继续道,“所以从那天晚上开始,我怕耽误你病情,就亲自给你把药准备好,让你按时吃。那天晚上和第二天白天,你是把药全部都吃下去了,可是第二天晚上,药已经被换成了维生素片,对吗?”
“对……”贺远征艰难地承认道。
认真起来的徐林枫太过可怕,贺远征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黎靖山当初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根本瞒不住徐林枫,他能骗过他,只是仗着他们之间无条件的信任。一旦徐林枫开始怀疑,所有的事情便再也瞒不住了,他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旁枝末节统统连根拔起。
“第二天晚上,我拿药瓶子的时候,发现有一个明显重了一点,握在手里感觉不太一样。”这是徐林枫在正式工作之前,在情报局受过的专项训练,双手能感受到极为细微的差别,能在特殊场合下派上用场,“但那时候我还是没怀疑,我竟然以为是医生给你换了一瓶新的药……直到我看见瓶身条形码下面的那串数字,跟之前的一模一样。所以不是医生给你换了药,而是你自己把之前的给倒了,换了别的,只是你自己没注意原来到底有多少片,不小心给掺多了。”
“是……你说的都对。”贺远征声音干涩,每一个音节都说得非常艰难,“我根本没想到你连那串数字都会记住……”
“不,我只是第一次给你准备药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我不是故意想查下去的。”徐林枫说,“我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你完全不愿意吃药?”
“接着我查出了这些。”他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档案袋扔给贺远征,“我用了两天的时间,查出了你的病例完全是伪造的。从一开始,整个医院就在配合你,建立了一个虚假的档案。”
徐林枫神色迷茫,他不解地看着贺远征:“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你为什么要骗我?你骗了我整整一年……你策划整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当我发现了真相,我的心情会如何呢?为了你的这个病,我担心受怕了一年,甚至还从国安局辞职……就是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我从没想过,这一切竟然会是个谎言……”
徐林枫说着叹了口气,他慢慢走向那张椅子,扶着椅背缓缓坐下。
即使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也无法开口对贺远征说一句重话。他就像个刺猬,将自己最为柔软的一部分献给了他,对外却露出了所有的锋芒,充满了尖锐的攻击性。
在贺远征面前,他永远都是温柔而理智的。
“现在想起来,我真的挺傻的。”徐林枫说,“明明这一年里,你露出过那么多破绽,我却没有怀疑,天真地认为那只是你这种病的个例……”
“不,亲爱的,你不要这样……”贺远征起身走过去,伸手扶着徐林枫的头,抱着他,让他贴着自己身上,“我错了,你不要那样说……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骗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阿征,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为了让我辞职吗?我想不出别的动机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能自己告诉我吗?”徐林枫痛苦道,“求你了,阿征,我快受不了了……我不想再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