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三月的雪。
雪下得很轻,很薄,象一场雾,从混沌的天空散下,隔离了视线。病房里静的可怕,安静得能听到药水滴落,呼吸的细微。看着那扇大大的窗子外的天空,有飞鸟急急掠过。这十几天就是这么过来的,反复的高烧,让一切看起来都象梦境,那么虚幻。只有疼痛是真实的,残酷且没有丝毫让步,顽固地折磨着日益虚弱的肉体。这十几天过的如转瞬即逝,又漫长得如漫漫几个世纪。比起前些天那些专家们轮番围剿,医生护士你来我往,今天病房难得的安静。
疼痛除了折磨肉体外,也能促进思维的超常反思。这些天隔离尘世的生活,让我时常陷入深层思考,和最初的胡思乱想相反,所有的思想接近哲人,所涉及的范畴也不再是个人感情,我想的更多,也更深刻。譬如生死,譬如人生,譬如爱情
生死是人生的大命题。我们在哭泣中来到这个世界,生,应当算是喜悦的,可是却以哭声作为开场白。这或许正是预言了人生将要经历的坎坷和磨难。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日、父母、家庭,甚至无法选择自己样貌。一切取决于遗传基因、dna。而这些伴随你一生的事物,你只能被动地接受,而无法抗拒或拒绝。生,就是给予。给予自己一个未来、一个未知的世界,一切都是空白,等你来书写。那么死亡呢?我们是否可以选择自己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我并不想标新立异地去鼓励大家自杀,圣经上认为,自杀是有罪的。但我们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命。当你面临生死关头,你会不会继续伪装自己?我想不会的,就算伪君子,在将死时,其言也必定发自肺腑。在死神面前,人们都会抛弃伪装,表现其最真实的一面。死亡是一面镜子,真实地反映出人性的本质。“淡漠生死寻常事”这只能是一句口号。死有重于泰山。我不能体会那些身患绝症的病人临终时的感觉,但必定有不甘,不舍。那些甘心赴死的革命烈士是值得敬佩的。
那几天持续的高烧,不明原因,用了诸多药物也无法彻底将体温恢复正常。况且我的临床症状基本符合禽流感的症候群,高热,流涕,喷嚏,肌肉酸疼,胃部不适于是乎,医生护士如临大敌,整个病房人人面带忧色。那时我心里是很清醒的,在一阵慌乱之后,我慢慢的安静下来,开始冷静的思考。既然命运如此安排,无法回避,我只能面对。死,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陌生的词汇。十几年前的那个漆黑夜晚,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撒手人寰,却无法挽留,那时,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死,就是离别。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我的油彩用完了,我便去学校附近的商场去买。回来的时候,学校大厅里围了一群人,地上一滩猩红的血迹。询问之下,我惊呆了:同画室的一位师兄被人一刀刺穿心脏,急救车来的时候,他已没了呼吸。我不敢相信,就在我出去买东西之前,他还笑着对我说:这张色彩写生将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我当时还笑他没远大理想,没想到这张作品竟然成为遗作。命运就是这么残酷,一个莽撞少年的手,就可以结束一个才华横逸的艺术家的未来!看着画室里那个空位置,看着未完成的作品上那些空白,我想,死亡就是停止,是空白。
那天,收到凯华发来的短信,他说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我会得这种病,他要去雍和宫为我祈福。我眼睛有些湿润了,深呼吸,平静下来,我回复说“如果真的没有生的希望了,那么求神问卜也无济于事。我是一条永远搏斗的鱼,我有面对现实的心理准备”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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